纵然紫琰身形憔悴又断了双足,话语中的锋芒和威严不输往日:“你当告诉她她姐姐是谁,这样既了结了她的心愿,也能结束千万年之前的赌注。”她看向诺袁:“而我来是要告诉你,你输了。从你违背王的命令、决定将司命术带回世上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资格继续赌下去。都是因为你改变了祈巫的命运,才导致他步入仕途、进入皇宫并与柳王后和大祭司结盟,祈巫对皇位争夺推波助澜,间接改变了容妃的命运,这才逼得容妃利用白叆复仇,改变了白叆一生的轨迹。白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掏空了心扉,虽不是你一手造成,可你也逃不了干系。她这一世心中装着的除了恨别无他物,注定没有前世的记忆。”
妘约娴不明,只抓住了两个字眼儿,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白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紫琰转向诺袁:“你来告诉她?”
诺袁摇头。他开不了口。
妘约娴不懂诺袁眼中的痛苦,她一下子急了,两手抓着诺袁的肩膀使劲儿摇动:“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姐姐在哪里了?”
见诺袁没有回答的意思,紫琰接替他到:“诺袁也是无心之失。想必他知道你姐姐是谁之后就恨透了自己,再让他重复说一遍实在残忍。妘约娴,你可知上古有一种术法,唤作‘认心’,此术法能够跨越轮回穿透隔世,将相连的灵魂召唤到一处。你们姐妹同血同源,诺袁追寻你数万年,与你们姐妹二人纠缠颇深。既然如此你们两人何不一起——”青衣男子急待阻止,咳出一大口血,无力打断紫琰的话语。
“由我借给你法力施展术法,只取你和诺袁心瓣各一片,再由你的鹔鹴鸟叼去寻找姐姐。若是你姐姐记得你和诺袁,必会取下一片心叫鹔鹴送来。”
粉衣女子面无血色,但还是颤抖着声音应道:“若能找到姐姐,那好。”
紫琰从水晶鞘中取出钻石打磨成的刀片:“如果真的心心相连,三片心相聚后会重回各自心脏,你自始至终都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可如果你姐姐不愿记起你……”
通天阵中的四十九根石柱上的五彩幡旗随风飘动。红色幡旗上印有蓝色符文,黄色幡旗上是紫色画符,绿色旗上是白色咒语,黑色旗上空空如也,这正是上古司命术的变体。
石柱中央的镜棺上覆盖着橙色条幅,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封印的咒语。整个通天阵此刻是一片死寂的荒凉,风声一旦闯入石阵,便会围困在石柱之间被囚禁,逃脱不掉,久而久之,石阵之间的气流凝聚,将幡旗纷纷向外吹动。
脚步声在石梯上响起,跌跌撞撞。很快,一个蒙头的素衣女子好不容易爬了上来。那女子仿佛几天都没有休息进餐,眼眶周围大面积浮肿,好像是哭过之后又被山风吹干,因此布满了肌肤的裂痕,嘴唇已经成了青色,哆哆嗦嗦一张一合。
女子扑到石阵的中间,一把揪掉橙色的封印条幅,修长的手指插进九转封魔真炉的盖缝中,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石盖掀开,奈何她只打开了一条小缝。可就这一条小缝,足以让沉睡的大祭司魂魄脱离肉体,眨眼间周围的五彩旌旗嗖地一声全部飞上了天空,随着通天阵上空的气流旋转不休,渐渐地,上天空由湛蓝变成了漆黑。
大祭司的魂魄披散着头发坐在女子面前的石柱上,一袭白衣长长垂地。他带着一丝诧异和一丝嘲讽:“想不到玥焕法力虽不如我,却愿意舍弃性命将我封印于此……今日又是何人揭开封印?”
女子赶紧回答:“波宏族静雯。”
“竟然是你,雯妃。”大祭司的眼中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掐指一算,便知来意:“你孤身一人前来难道有求于我?”
雯妃泪流不止:“白叆抓走了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大祭司再掐指一算,挑眉:“真茹族女祭司?想不到波宏王如此无能,竟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
雯妃泣不成声,连连叩头:“白叆抓去了皇儿,波宏王只念着妘约娴无心出兵救皇儿。求你救救他!”
“妘约娴?她有这么大本事迷惑波宏王,让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救?”大祭司嘲讽道。
雯妃痛哭流涕:“求您救我皇儿。”
“话说白叆抓你的皇儿做什么?”
雯妃斟酌道:“当年容妃****,白叆今日想要复仇。”
大祭司一针见血:“容妃之死,你可有份?”
雯妃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静雯年幼无知,当年柳王后想害容妃,就叫我作证诬陷容妃娘娘。”
“仅此而已?”
“静雯还……将容妃娘娘的信件交给了柳王后……”
白衣大祭司大笑:“你本是前朝二皇子的遗孤,想要争夺皇位乃是情理之中。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惹了不该惹得人。”
雯妃连连叩头,冰冷粗糙的地面碰破了她细嫩的皮肤,头发乱七八糟黏在额上:“容妃当年一心求死,是她把信件交给了我让我转交于柳王后。”
大祭司觉得有趣:“哦?还有这事。容妃为什么寻死心切?”
雯妃连忙应道:“容妃娘娘痛恨波宏王杀了她的家人,但因为白叆的出生情绪缓和不少。可后来不知怎地又要复仇,她曾与我说过要借助白叆之手毁掉波宏族,她还说白叆命中有魔星,她……她还想利用白叆杀掉所有仇敌,甚至包括你。”
大祭司回想道:“容妃想杀我并不稀奇,当年我在她面前把诺袁封印,她就说过要杀掉我。就算白叆侥幸成了女祭司,如何杀得了我?”
“这……静雯也不太清楚。静雯只记得那年白叆六岁,容妃娘娘就把静雯叫去问我想不想要皇位。后来她说白叆命中本有两条道路,若是容妃活着,白叆就可以一世平安;可一旦容妃她死掉,白叆就会……变成魔鬼……”
大祭司猜测:“莫非她是在用禁术司命术给白叆司命?然后擅自更改了白叆的命运?”
雯妃吓得脸色苍白:“这个静雯不敢乱说。用司命术给人司命,按照波宏族的法律是要处以死刑的,至于容妃是怎么知道的……静雯真的不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