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的声音里掺杂了星点哭腔:[谢谢你何澜。]
何澜温和一笑,拍了拍那只蠢蠢玩偶熊的脑袋:这种时候只说谢谢吗?
江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也不饶人:[当然不是了,还要说对不起。]
何澜:???
何澜:对不起什么鬼?
江诀的声音变得甜甜的,很恶心的语气:[“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偶像剧常用套路啊。]
何澜气得扔下玩偶熊,自己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声不吭开始吃饭。
江诀此刻才以气音轻轻地说:[我爱你何澜。]
声音极轻,像一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挠在何澜的心上,像细微的风吹过田野,像一滴雨滴落在手心,像一个美好的秘密——别人不会知道的秘密。
屋子里寂静得能听得到夏天蝉鸣的声音,何澜扬起嘴角,突然不忍开口打破这一层意境。
何澜把筷子攥在手里,心里告诉自己要一直护着江诀,永远不让她失望。
这话何澜是放在心里的,没有想说过江诀听,但江诀还是听到了。
江诀:[你怎么不说给我听?]
何澜抱怨道:我觉得我这个恋爱谈得好作弊啊!我想什么你都能听到,那还有什么神秘之处可言嘛!
江诀:[嗯,你说的没错。]
何澜:那你以后不听了?
江诀:[听啊。]
何澜:?
江诀:[我还是比较在意你为什么不说出来,给我一个承诺不是更好吗?]
何澜撇撇嘴:许下承诺只能代表许诺的这个人在这一刻的内心是这么想的,不代表他一定会这么做。换句话来说,最后记得承诺的人只有被承诺的人。
何澜:我不想让我的承诺变成你的累赘。
江诀却不认同:[最后记得承诺的不是被承诺的人,而是用情至深之人。]
何澜没法反驳便什么也不说了,只收拾了碗筷走进了厨房。转眼间只有那个米白色的大熊还坐在餐桌前,头顶上垂落的灯一晃一晃的像细碎的星星。
何澜拿出本书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看,偶尔翻页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让江诀觉出一份安宁和平静来,江诀也不去惊扰他,只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十七岁的女孩坐在操场的一角,也是这样捧着一本书,回想起来大约是一本语文书。女孩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左手一直置于小腹部身体呈蜷缩状。大抵书也没看进几个字,反倒是闷闷的疼痛持续侵扰,让她满头大汗。
江诀在心里骂自己实在嘴馋,非要吃冰淇淋才痛成这样,却又一遍一遍地看向高二的教学楼的出口。每周二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何澜都会从高二的教学楼里出来,穿过一整个操场去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一瓶水。
而江诀的体育课是每周二下午的第三节课。
只要江诀跑得够快,一下课就飞奔着穿过实验楼,就能在操场上找一个角落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那时何澜就会从她的面前走过,再走回来,三两步三两秒,就是江诀一整天的快乐源泉。江诀不敢直视何澜的眼睛,只敢在他走过去的时候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
每每背影消失时,江诀都会失落地叹一口气,感叹何澜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总有人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但江诀觉得暗恋是一个人的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心甘情愿罢了。
何澜和蒋连宇勾肩搭背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或是嬉笑怒骂地开着玩笑或是面带严肃地谈论正事,两人路过掀起的风和着夏天的热浪打在江诀的脸上。江诀觉得脸很热,心里很满足,好像痛得死去活来的小腹都好了很多。
江诀看到何澜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内心又是一阵悸动,表面佯装在低头认真看书,却冷不防被一袋红糖砸了满怀。
何澜慵懒一笑,朝江诀扬了扬下巴:“姑娘,刚走过去的时候看你在这捂着肚子,举手之劳不用谢。”
蒋连宇在旁边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拖着何澜赶紧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人家姑娘说不定只是胃疼,赶紧走吧别到时候被打了”。
江诀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那一袋“红糖”,反复确认扔给她“红糖”的那个人真的是何澜,然后木木地掐了自己一下,最后确认何澜和蒋连宇都走进了教学楼里。
江诀捂住了自己的脸,试图手动按下已经要上扬到额头的苹果肌,整个人进入了一个疯魔的状态。
江诀想起当时的自己觉得实在是很好笑,轻轻笑出了声。
何澜:笑什么?
江诀笑得更加厉害了,一边笑一边说:[我刚想起来你高二的时候还给我送过红糖。]
何澜放下书:这有什么好笑的。
江诀:[当然好笑了,你买的那是赤砂糖,和红糖差了百八十条街,根本没用。]
何澜瞪大了眼睛:赤砂糖和红糖不是一个东西吗?赤不就是红吗?
江诀还在笑个不停:[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何澜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起笑:有这么好笑吗?
江诀敛了笑声,却说:[有。]
随后又笑了起来。
何澜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揉了揉坐在他边上的大熊的头。
江诀愤愤地说:[你就这么喜欢玩偶熊吗?]
何澜又揉了一下,笑着:是啊。
江诀不出声了。
何澜又补了一句:某人就像这个熊一样很蠢,哦不对,起码这个玩偶熊不会散发酸酸的气味。
江诀冷笑了一声,直接掐断了连接。
何澜:???
何澜:喂喂喂?听不出来吗我在表白啊?
何澜:听不出来吗要不换一种也行啊?
何澜:小诀~阿诀~诀诀~
连接上了。
何澜:我错了。
江诀:[怎么亲爱的?我只是掉线了而已啊?你错哪里了?]
“亲爱的”三个字被死死咬在牙缝里,听上去就很危险。
何澜丝毫没有求生欲:我错在只顾自己吃晚饭没让你吃上。
江诀气极反笑,但还没开口,就听到何澜瞬间变得严肃。
何澜:我要和你一起吃晚饭,我要和你一起对着流星许愿,我要紧紧抱住你然后告诉你世界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