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房中的未央还算老实,不哭不闹,就这样取决在一个角落低着头,不过但凡有一点光亮她头回有些反应,看看门外的情形。回到宫中我并没有马上放了她,而是派人找来颜寒。
颜寒刚进大殿,一旁的太监便将殿门关上,又匆匆退下,此时只剩我俩,还有倾泻一地的阳光,而颜寒却茫然的看着我。
“大胆颜寒,竟敢欺骗本宫。”我在他面前从为如此正式说过话,而自己一脸正经又严词相对,让颜寒不知所措,却也看出了我的严肃,只好单膝跪下。
“你可认识未央。”
“认识。”颜寒还挺老实,并没有狡辩。
“那你应该知道她是谁,进宫是何目的。”
“臣知道。”说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顾虑。
“你身为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竟敢如此放纵未央,为何不将她绳之于法。”
“臣会用性命保护陛下安慰,未央之事还请娘娘网开一面。”
颜寒还挺直接,怕是我一开口他就了到未央已经被我抓了起来。
不过,从小到大,我从未见颜寒从未为了某人而求过任何人,不,应该在他生命中除了忠于主子心中再没他事,没想到今日却为了未央开口求人。
“你可知道,整个后宫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单单一个未央,便可将杨妃,你,我置于死地,未央是前朝余孽,杨妃身为长姐有侧影之心也就罢了,而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隋朝灭亡未央姑娘才五岁,她什么都不懂,更算不上什么前朝余孽,只是受坏人操控,蒙了心智,只要多加指引一定会知途迷返。”
“颜大哥,我看你是蒙了心智,不管她为何变成这样,有一点是肯定的,她要至陛下于死地。”
颜寒并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冰冷的面庞今日却多了些愁丝,眉毛紧蹙,一脸担忧。
“你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想。”我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娘娘,未央姑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一会儿我就会派人将她送回杨妃那里,从此以后由她管教。”
颜寒不说话,可以就跪在原地不肯起身,“怎么还不走?”我怒斥道。
“臣恳请娘娘三思,未央姑娘在您和皇后那里都还有所收敛,如果让她回到杨妃那里,只会让问题激化。”
“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来人将颜寒拖出去。”
一声令下,几个太监走上前,又是拖着又是拉着,这才将颜寒一点一点推出宫殿。
“香舍,将未央送回杨妃那里。”
“你怎么了。”我看这站在我身后的香舍,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不远处的惜晴也默不作声的站着。
“公主,未央她……”香舍吞吞吐吐的说道。
“怎么,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奴婢不敢。”香舍跪了下来,“只是……如果未央能改过自新,公主您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如果搁在以前的我必定会义无反顾的将未央庇护在自己身后,可如今却不同,身在宫中,到处都是敌人,如果我在这样做,必定会招来更多诽谤,甚至会将未央之事全部推到我头上,到那时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娘娘,奴婢斗胆说句话。”惜晴上前也跟着跪在了香舍身边。
“你说。”
“这未央姑娘确实犯了滔天之罪,罪不可恕,可是毕竟还是这凤栖殿的奴婢,如果您将她送走,再出了什么事,还是一样会牵连到这凤栖殿头上,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将她留在身边,眼皮子底下也好随时监督着,再说有颜将军在陛下身边,未央必定得不了手。在这期间,再想办法将她弄出宫,不仅解决了危机,杨妃那里还得记着您的恩情。”
惜晴说的不无道理,可完事都怕个万一,更何况世民常常来我这里,如果一不留神让未央得了手,后悔都来不及了。
“娘娘顾虑的无非是陛下的安慰,如果娘娘不介意,就多疏远些陛下吧,让陛下少来凤栖殿,等一切都安排妥了,再把陛下哄回来。”
“五日,五日之内必定要将未央送出宫。”
香舍和惜晴听到我这番话,赶忙磕着头,连声谢着,而我也只能祈祷这件事能平安度过。未央啊,未央,希望你能明白这么多人为你做的一切。
未央的事整个凤栖殿也就我、香舍和惜晴知道,其他人虽有些疑惑,但是也不敢问,未央一天都不见了踪影,我也只是说让她去了杨妃那里帮了一天的忙。
未央也被分配到别处做些杂役,不会让她靠近大殿以及寝殿,不过,自从被放她也挺乖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问为什么不处罚她。
光忙着未央的事,竟忽略了郑昭仪的事,不过,颜寒一直都在调查,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这郑昭仪和金昭仪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她们既不是亲戚又不是同乡,再进王府之前更是谁也不认识谁,金昭仪跟着燕贤妃先入王府,三年之后郑昭仪入王府,虽然两人生活在一处,可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婢,也没什么关联,不过,金昭仪能够得到陛下也就是当年的秦王青睐却是由郑昭仪一手主导。
对于一个奴婢来说,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对金昭仪来说却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在当时,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她的心上人便是燕府一个马夫。
颜寒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兴奋,所有的谜团都因为这件事而全部解开。
“凶手一定就是金昭仪。”颜寒自信的说着。
“虽然金昭仪杀人动机看起来合情合理,可是,却没有很强的说服力,这一切也都可以归咎于凑巧。”
颜寒听着我的话,没有作声,而是认真的想着。
我看着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说吧。”
说着又看了看颜寒,颜寒本来一本正经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露出一丝微笑,“什么都瞒不过娘娘。臣已经找到当日和杏儿说话的那个太监,只是吓唬了几下,就全招了,是那个太监和杏儿私通,将郑昭仪宫中的事禀告给了金昭仪,事发当日也是杏儿给金昭仪带的路,而那个红梅,是金昭仪亲自动手杀害,最后杏儿和那个太监一起将尸体埋在后花园中。”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卖关子,以前可不会这样和我说话。”我打趣的说道。
颜寒不说话,只是低下头笑了笑。
“下一步该怎么做?”
“臣已经将此事禀告给了长孙皇后。”
看来,明日宫中又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娘娘,未央姑娘这几日可好。”颜寒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颜寒也再没继续问下去,行了行礼便离开了。
严寒如此关心未央,看来不只是认识如此简单。
难得世民今日不在我这里,我也可以早日就寝了,不过世民今日去了谁的宫殿,想着心中有有些失落,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可既然开了头,就不能中途而废。
香舍和惜晴最近也忙着想办法怎么将未央送走,每次在一旁侍候也都心不在焉,看着她俩我也拿她们没有办法,她们也不是没有主意,只是各种馊主意我一听就否决了,也苦了她们在我一次次否定之后还能有信心从头再来。
看在她们辛苦的份上我也让她们早早歇下了,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寝宫里,有些睡不着,两旁一闪一闪的烛台,显得如此寂寞,而自己更是比它们寂寞。
床榻四周帷帐随着轻轻的夜风摆动着,我看见一个影子投射在帷帐上,越走越近。
本来有些睡意此时却全都被惊醒了,我慢慢将手伸入枕头下,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这匕首还是在泰木合的时候羯罗送给我的,长度跟一把短剑差不多,刀鞘上翘,却比短剑要好看的多,平日出门都会带上,这次回到大唐我也将它戴在身上。
我看着帷帐上的影子停了下来,我赶紧坐起身,一边将帷帐掀开,一边叫道,“谁?”
“昭淑妃娘娘害怕了吗?”
我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金昭仪,她身穿浅绿色睡袍,头发散落在腰间,像是刚从床榻上爬下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我大声问道。
“你不该再回来,都已经离开了还回来干吗?”金昭仪轻柔的说道,慢慢的向我走来。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银针,很细很长,却在灯光中闪着光。
我将匕首掏出刺向金昭仪,没想到她却能躲过,反过来欲和我争夺匕首。我使出力气将她推到一旁,可手中的匕首却落到了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朝着匕首跑去,捡起匕首。
未央跑进寝殿,用矮凳从金昭仪身后扔去,随后向我跑来,抓着我就要往外跑,可金昭仪已经反应过来,拿着匕追向我们,此时殿外已经有人前来,隐隐约约能看见灯笼在殿外闪烁。
金昭仪将匕首狠狠的刺向我,未央此时推开了我,匕首插入她的右肩,血瞬间顺着匕首流下。
侍卫赶来将金昭仪制服。
“未央,未央。”我推了推扑在我身上的未央,可她没有丝毫反应,我赶紧这太医,看着流的满地的血,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来,你可千万不能死,不能死,我在心中默念着。
没一会儿功夫,大殿中便聚满了人,世民和长孙皇后也都赶来,郑昭仪也披着个披风站在一旁,最下面跪着的金昭仪没有半点恐慌,脸上依旧是平静的表情。
我慢慢走到偏殿,世民见我赶紧走上前,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衣服,像是还没有休息的样子,世民伸开双臂抱着我。我该哭吗?可眼睛里却没有泪水,这是为什么。
“没事了,纳雅。”我怔怔站着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这是第一次世民叫我纳雅,这名字听起来好陌生。
“你怎么了?”看着我不说话,没有表情,世民有些紧张起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没事。”说着,又倒在他的怀中喃喃的说着,世民看我开口说话,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大殿里,长孙皇后已经开始审金昭仪,金昭仪没有否认而是很平静的认了罪,“我是想杀昭淑妃。没有原因。”
长孙皇后有一转话题,又将金昭仪陷害郑昭仪的证据一一列举而出,金昭仪早就料到了这些,听完后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真是傻,怎么跑来这里,我应该去郑昭仪那里,是她害得我。”金昭仪的话已经完全和长孙皇后问的话对不上,长孙皇后问什么,而她只顾着说自己的。
“如果不是郑昭仪,我现在应该在宫外过着平静的生活,哈哈,我的东郎是不是也不会死啊。”说着,看向高高在上坐着的长孙皇后。
世民听到这话,也向前走了几步,认真的听着金昭仪的话。嘴中还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东郎?”
“是,金昭仪在入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是阴错阳差嫁给了你,而这一切都是郑昭仪所计划的。”我走近世民,搀起他的胳膊。
跪在大殿中间的金昭仪还是自顾自的说着,答非所问。长孙皇后却没有放弃询问,“在秦王府的时候,林氏也是你陷害的,是你指使她来毒害郑昭仪?”
“哈哈哈,是林氏傻,才会被我利用,帮了我一个大忙。”
金昭仪这么一说,一旁站着的郑昭仪犹如解开了伤疤,“你,原来是你,是你害得我不能生育。”说着就要向金昭仪扑来。
“当初要不是你为了讨好陛下用计将我引荐给陛下,我的人生才不会是现在这样,是你害得我成这样,是你害了我的东郎。”
“我……”郑昭仪听完话,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她自知是她理亏。
所有的一切都是冤冤相报,到头来害了双方,如果少了那些贪念也就不会在发生这么多悲剧。
长孙皇后并没有因为金昭仪的的动机而饶恕她,去除封号,打入冷宫。
金昭仪跪在地上不起身,依旧是平静的面容,嘴角微微露出微笑。两个士兵上前将金昭仪拖走,一旁站着的郑昭仪看着一行人远去,愣在原地,眼神没有任何光彩。
“陛下,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我拽了拽身边的世民,原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不止郑昭仪一人,世民也是那样看着金昭仪,我想她们在这件事中领悟到了些什么。
长孙皇后来到偏殿,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便不再多留告辞离去。虽说已夜深,可皇后依旧如此端庄,只是看到一头披散下来的乌发,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匆匆从床榻上赶来。
郑昭仪默默的跟在长孙皇后身后,没说任何事,只是又跟着离开了大殿。
寝宫今夜怕是睡不了了,香舍带着几个宫女忙碌的收拾着,我和世民走出殿外,站在大殿前的空地上,一颗槐树茂盛的将枝桠伸展而开,都将月亮遮盖住,唯有几缕月光稀疏的穿过叶子照射在地上。
世民搂着我,若有所思的抬着头看着月亮。
“陛下,这么晚了,你为何还没有休息。”想着看到他一身整齐的样子,不禁问道。
“自己一个人在看奏折,竟忘了时间。”
我本以为他回去别的嫔妃那里,没想到竟是在殿中看奏折,我是应该高兴,可心里却总有些许伤感,世民啊,世民,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回来很大一部分不是因为你,你又该如何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