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假扮夫妻的关系,慕拓也很没有顾忌的叫我“禹歆”,虽是自己的名字,可听着还是有些别扭,但是听了几天也就又习惯了。
“噔噔噔”,又是一阵急促的敲打声,看来慕拓不仅习惯叫我真名,还习惯了敲车厢的方式叫我,不过这也仅限我们吵架的时候。
“公主……不,夫人。”沁春赶紧改口,她总是忘记这一路我们的新身份,“咱们下车休息休息吧。”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我也想下来运动运动,可是一想起昨晚和慕拓为了一只烤鸡争执的场景,就来气,真不明白这么一个大男人竟如此喜欢跟我争,这口气咽不下去,可又不能不顾已麻木的双腿,算了,下车不理他就是,嗯,就这样,想着掀开帘子一跃而下。
还挺如愿,下了车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慕拓的影子,再加上这打在身上温和的阳光,耳边掠过的小风,还真是舒服,如果每天都如此这一路也不会觉的累了。
眼睛一瞟,看见不远处拴着的骏马,呵!乌黑锃亮,在阳光的陪衬下愈显高贵,四肢矫健,跑起来必定风驰电掣。
这路尽是和慕拓吵架生闷气,竟错过了这样一匹宝马,想想,在这些人当中能够拥有这样一匹马的只有麟亲王慕拓了,可不管了,不管是谁的,今儿我都不会放过。
“马儿马儿。”走近它,不住的摸着白马的背部,走到马前,看着额头那一搓白色短毛,怎么如此眼熟。再自己琢磨琢磨,原来是和秦王府燕夫人的陪嫁宝马一样,不,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抚摸着马儿乌黑的鬃毛,它却如此温顺,仿佛她也和我认识似的,可不管有多像都只是相似,终究都不是我的月牙。
“怎么,看上我的马了”。穆拓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这匹马的头,马儿也附和着摇着头,还真没错,这马果真是他的,真是有些可惜,不是可惜别的,只是可惜了这匹马,跟了这样的主人。
看我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不住的沉思,又说道,而此时语气中却来这些调侃:“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不过当时我也在想,这么名贵的马你怎么会有,现在想想也是,你是公主嘛,这天下都是你们家的”。
他说的字字让人都觉着浑身不舒服,“这马叫什么”。实在是不想再听他说,明明就是在讽刺我,而我也只有岔开话题。
“太阳。”又是一个得意的表情。
“太阳?”心中一团怒火直冲而上,“你这明明是在和我做对,我的马叫月牙,你的马就叫太阳。”
“喂,你讲不讲理我的马叫太阳很多年了,你的月牙才是和我做对,再说你那马明明是个公的非要叫什么月牙。”
烤鸡、马,还不到一天工夫,和慕拓有关的东西都让我窝火。
“好吧,就算我冤枉了你。“我一改变不平衡心态,想到了些什么,自己暗暗窃喜,“可是我还是很生气,给你两个选择,一,给你的马换一个名字,二,这匹马归我。”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反驳,我又抢先说道,“太阳这个名字还不错,不用改也挺好的,所以,还是把它送给我吧。”
我向穆拓裂开一个大大的微笑,迅速拿起缰绳拉起马走去,任凭穆拓在身后如此叫喊。哼!让我这么窝火,就让这匹马来补偿好了。
不知道温顺是不是此马的优良血统,即使是像我这样的陌生人他们都好不吝啬的任我驰骋。当跨上马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单纯,快乐,还有一些……小小的幸福
不知道骑了多久,久违的自由奔驰让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处,忘记了我是要去做他人新娘。
“吁!”马儿慢慢的停了下来,四肢还在不主的踏着步,像还没有跑够,真是和我一样,永远不疲倦于奔跑。
深深呼吸着没有约束的气息,真想就此安家,只要这样安静的就好,现在的我不敢再奢求些神什么。可就是这样,这也终究将是这一生的奢望。
“啊!老天!你听着!我是晋安,我是大唐公主……”我仰天大叫道,我想把满心的心事,所有的无奈都喊出来。
天上的蓝天白云像是听到了我的呼唤,不断地飘动着,变换着,可又好像在嘲笑着,嘲笑我这一身的荣华富贵,我也觉得可笑,这公主身份有算得了什么。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裴禹歆,我是晋安,我是晋安。”我又喊道,好吧,任凭你们嘲笑,我就用我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幸福下去,给你们看看就算在西域我也能快乐,我是打不倒的的裴禹歆,不,是晋安。想着这些,我不禁自嘲起来,“我这算什么。”
“老天爷,如你所愿了……可是能不能让我忘记秦王,真的好累,好累,我可以抛弃过往的一切,可这颗心,怎么抛弃……”我喃喃的说着,不敢大声喊出来,因为真的害怕上苍听到这最后的祈祷后,真的抹去我所有有关秦王的记忆。
“在这瞎喊有什么用,你是谁永远都不会变,即使身份换了,你还是你。”
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我赶忙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回头看去,没猜错,又是穆拓,看着他悠闲的骑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可表情却凝结如冰。
“你怎么跟上来了,还偷听我说话。“
“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跑出来我不放心“。穆拓回答道,”至于偷听你说话,你叫这么大声聋子都能听到了。”
我就知道,在他嘴里没有好话,尤其是对我,算了,我必须习惯他这样,因为,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我不再理会他调转马身离去。
“你不仅是晋安公主,从今往后你还是我泰木合部落的可贺敦……所以,心里不能再有别的男人。”
擦身而过的瞬间听到的竟是这样一句话,他听到了我所有的话,他知道我心里有别的人,他这是在警告我吗?
“谢谢你的提醒。”
……
今夜和前几日相比有些微寒,不知是不是入秋的原因只是一夜便已凉透一个季。
一只烤鸡悠然的出现在我视线中,金黄色的焦体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像是刚烤好的样子,肉体表面还不是的泛着油光。
“赏你了。”
我抬头看着穆拓一脸笑意,还不时的冲着烤鸡奴着嘴,像是在提醒着我这烤鸡是他烤的。
虽说我已是饥肠辘辘但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还是忍着拒绝了。
这算是我昨天欠你的,赶紧拿着吧。说着坐在了我身旁,拿起我的胳膊硬是塞给了我。
不要白不要,看他这么执意我也勉强接受。光是闻着就抵挡不住了,虽说心里已经迫不及待了,可还是装出斯文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撕扯这每一片肉,然后在慢慢的放入自己的嘴里,一整套动作下来,让人看着像是极不情愿的样子,可在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酥香的口感在我口中散开,此时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幸福的呢。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悔改。昨日的事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话虽这样说,我还是一副满心委屈的样子,说完前话儿声调一转,又说道,“只是,别以为一只鸡就能换回那匹马啊。不过,这一路我可以把马借予你,到了西域你再还我。”说着又往嘴里填进一块儿肉,心中暗喜,这回可要好好整整这个穆拓。
“我见过刁蛮的女子,可像你这般光明正大胡搅蛮缠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以为说这些会激怒我,相比于以前,我可是淡定多了,在他嘴上不仅没我的好话,而且在他心里我是一个刁蛮任性,无理取闹,还喜欢撒谎的小女子。
“真想知道,在你喜欢的人面前,你是不是也如此……不讲理。”
停在嘴边的鸡肉变得索然无味,每次当穆拓说到我的痛楚时我总是有想拍死他的冲动,我深吸了口气,继续把停在嘴边的肉塞了进去,装作没事人一般。
“你是第一个说我不讲理的人。”我回道,“再说,我没有喜欢的人。”
前一句我没有撒谎,虽然我问题很多,有时会发些小脾气,但是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相反我万事我总喜欢讲个理字,只是在穆拓面前,却总喜欢和他对着干,所以就算自己无理也会找些莫须有的理由搪塞,就算自己理亏也不愿承认,这一切不知为何对他不同,或许一开始他在我心中就是惹人讨厌的形象,所以才会极力的和他作对。
至于后一句没有喜欢的人,我有说谎了,不过,现在,确实是,没有喜欢的人,心已死,何谈喜欢。
看我回答的如此决绝,却激起了穆拓的兴趣,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日在你府,沁春说 你要嫁人……”
“沁春说的嫁人不就是嫁给你们可汗吗。”
“哈”,我刚说出口,穆拓便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喜欢说谎,我到你府之日,还未进宫禀明和亲请求,你那时又怎么会知道要嫁于我王兄。”
“你们虽还未有和亲打算,我大唐便早已有和贵部落联姻之意,所以我早就有准备,而这不也正说明大唐对此次联姻是多么的看重多么真诚吗?”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公主,怪不得你们皇帝会忍痛割爱让你远嫁。”穆拓话中带刺,一脸气愤。
“看来那****真是救错人了,真该让那些恶人把那男的杀了,再出手相救,这样现在也不必留那男子独自悲伤。”
他这话是在说我无情,为何他要死死的揪住我的过往不放,我越想逃避,越想忘记,而穆拓却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我,而自己编织的谎言骗不了别人,只是在欺骗着自己。
“你为何总是要追问我的过往,你明知道的,为何还要让我亲口说出,你又知道我说的都是谎言为何还要继续追问,你是喜欢看我出丑吗?”
“既然是过往,为何不能说出口,难道你还想着,还有什么期盼吗?”
“你什么都不懂,为何要咄咄逼人,你没有过痛,没有过迫不得已,没有过分离,你什么都不懂,才会如此冠冕堂皇。”我和慕拓注定是不能在一起和平说话,肯定会有某句话挑起我们的口舌之争,我听不惯他的咄咄逼人,更讨厌他总是撩开我想忘记的过往。
“是,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大唐公主,只不过一颗棋子,一颗不能拥有幸福的棋子,可原本她是有幸福的,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哈,棋子就是棋子,终究逃不过利用的结局。不管你怎么想我也好,说我无情也罢,可为了我在乎的人我愿意付出这些。”
我停住了,我们一来一去的吵架在我的高声自白中停顿了一下,看着穆拓那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有些好笑,笑我自己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想着想着,笑了出来,一步一步走近穆拓,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他的双眼,“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你有勇气和你爱的人浪迹天涯吗?”
“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我不会让她置身于权利之中,我会带着她远离争斗,天涯海角,逍遥自在。”
我愣愣的看着他,原以为穆拓不会理解我所说的一切,可只是短短一句话,就已是把我带入了他的世界,让我看到他另一面。
“不过,现在来不及了。她已经置身于权利的争斗中,还好她离我不远。”穆拓喃喃的说道,这句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如果不是四周寂静无声,说不定我也听不到。
看来,不止我一人有伤心的过往,今日我们都撕开了彼此不愿提及的过往。
夜的静,敌不过寒风的丝丝侵入,无时无刻提醒着清醒的人夜深露重,敲打着一段沉睡多时的往事,悄悄诉说着爱或不爱,珍重、别离……
离人数秋弦无音,
夜寒晓露思君尽。
犹恋春行马,
梦醒苦笑痴。
……
慕拓之前引用过一句话,那就是我和他“八字不合”,我也很是赞同,这才走了还不到十天的路程,我们都不知已经红过多少次脸了,可在隔夜之后又都变得没事儿人似的。
以前吵完架,第一个主动说话的人总是慕拓,可经过昨晚的争吵后,他却没在像以前一样主动理我,看来昨晚的摊牌让我心里放下不少,可却扯出了他的伤心。
坐在马车中,脑子里总是慕拓那句轻如羽毛的话“不过,现在来不及了。她已经置身于权利的争斗中,还好她离我不远。”看他玩世不恭,没想到也是一个多情种,他的心里也掩埋着一颗破碎的心。
“噔噔噔”我试探性的敲打着车厢,这次,我想主动和他和好,不说昨晚的事,总得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这一路的寂静,
“怎么了。”
他没走远,在我的马车旁,看来他也是想跟我说话,要不怎么一路都在车旁,我们虽八字不合,但有时也挺有默契。
“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哼哼唧唧先敷衍着。
“要停车么。”声音很低沉,没有了以往的嬉皮。
我掀开了窗帘,只露出半个脸,看向他,他骑的是那一匹枣红色马,不是太阳,“你……怎么不骑太阳。”
“它已经是你的了……”
“我说过可以借你的。”我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以往他肯定会和我顶两句,没想到,没有,还是低沉的回答着简短的话。
“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那就不低操心了,还请你在马车里坐好,省的再伤着自己。”
说着慕拓欲驱马离开,怎么他还是如此闷闷不乐,“等一下。”我赶忙叫住他。
“你,你能跟我说说你的王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