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苏折卿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微醺,映的林月笙笑脸如桃李妍妍,她指着手里的一幅画道:“你看先生!”
只见画上面是个凶神恶煞的——怪物,抱着一把剑立在那里,眼睛里好似有火焰在燃烧,身体线条十分强劲,好似有无限爆发力。
苏折卿在以前也向来是风雅之士,对于诗词书画也颇有心得,这乍一看这么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不由眉头抽了抽,却还是不忍打击:“嗯,挺好的,这是画的.....什么妖怪吗?”
“是阿漾啦!”苏折卿神情一滞,听着林月笙毫无将美少年画成妖怪的羞愧,理直气壮解释:“阿漾就是天天这样,生气的时候眼睛里有火,很凶!也很厉害……”
苏折卿摸了摸下巴,琢磨道:“嗯,对,你描述的还挺像。”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林月笙便起身道:“那我去给阿漾看!”
“哎——”苏折卿阻拦不及,便见林月笙献宝似的兴匆匆跑了,想想阿漾看见这画暴跳如雷的样子,苏折卿简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头疼。
这一路南上去京,天气也越发暖和起来。
林月笙一袭时下流行的鹅黄衣裙,跟随苏折卿上路。她生的钟灵毓秀,鲜少笑容,有时发起呆来,也是讨人喜欢。
就是阿漾不太喜欢她,明明对着苏折卿的时候恭敬有加,转脸对她却立刻凶神恶煞。
苏折卿有一副好口才,讲起民间故事,风土人情,令人如置其中,偶尔,也会借着这些事引到了民生:“这百姓,犹如滔江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自母亲逝世后,苏折卿便替代了林母日复一日的考较功课,这种一度让林月笙觉得十分枯燥难以忍受的事,居然有种落泪的熟悉感。不过比起林母只考书本上的知识,苏折卿则更着重这些知识的运用,阿漾在一旁看戏,偶尔觉得无聊也会故意把方法说出来,还顺便嘲笑林月笙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解决不了。
当然,这些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每天除了吃干粮,还能吃什么?
到了临近京城的涿州城,干粮吃的口干、腻味、上火,住宿之地牛粪、马粪扑鼻,与此同时,还伴着隔音不好的嘈杂声……
终于,就连拽天拽地就是不在苏先生面前拽的少年,也受不了了,破天荒地的跟林月笙站在统一战线上。
阿漾故意装作不在意的问:“先生最近是不是有些囊中羞涩?”
“嗯?没有啊。”邑阳县不食人间烟火的苏折卿此刻褪去了满身仙气,摆弄着一只精巧的木鸟。
阿漾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扯下块玉佩,“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先生为我们的衣食住行殚精极虑,这玉佩虽一般,倒也值平常百姓一年吃喝,权当感谢,先生收好吧。”
苏折卿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过玉佩,收进袖子里,眉眼弯弯:“阿漾懂事了。”
阿漾忍了忍,又道:“先生,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换住处吗?”
苏折卿不同意:“换什么地方住,这里不就挺好的,小小年纪,不要这么奢侈,懂吗?”
阿漾抽了抽眉。
趴在桌上林月笙气犹若丝:“先生……除了干粮,我们还能吃什么?”
苏折卿掏出十几个铜板给林月笙,阿漾盯着这一盘包子都欠奉的铜板,似乎想定出朵花来。谁料苏折卿想了想,又拿回几个铜板,语气大方:“去吧,用完了没关系!”
阿漾一脸菜色。倒是林月笙十分兴高采烈,拿着铜板:“谢谢先生!”兴冲冲的跑出去。
身后还跟着被委以守护安全的贴身护卫,虽然这个护卫脸色十分难看,比起保护她似乎更想弄死她。
南乐国的京城十分繁华,车水马龙,高阁阔府,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林月笙拿着铜板溜达了几个街边小摊后,立即就发现这点铜板,买些包子都要遭人白眼。
阿漾对此早有预料,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见林月笙眼巴巴的望着装潢精致高华的酒楼,面无表情道:“回去。”
他转身走了几步,看见林月笙还站在原地,拧眉:“怎么,你还装傻充愣上了?”
林月笙扯了扯他:“你瞧!”
视线随她手指所指之处,一个刚用完饭的窈窕少女,头戴幕离离开酒楼,小二非但不拦着,反而点头哈腰的让其走了。
“为什么她可以吃霸王餐?”林月笙瞪大眼,眼眸尽是清澈与天真。
阿漾沉默不语。
林月笙于是跑去问掌柜的:“掌柜的,为什么刚刚的那个人可以吃饭不用付钱?”
掌柜的看了眼林月笙:“那是高太尉府上的人。”
林月笙哦了声,随即想了想:“那皇上的女儿来吃饭要付银子吗?”
掌柜的听的好笑:“若是公主能来我这小地方用饭,我们哪里敢收银子?!”林月笙眼睛一亮:“我!就!是!皇!上!的!女!儿!”
她的声音毫不掩饰,以至于吃饭的许多客人喷饭,都循声望过来,林月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挺起胸膛。
“你是公主?”掌柜的将林月笙从头打量到脚:“敢问姑娘,你是当今第几位公主?”
林月笙微苦下脸:“我现在还不知道我是第几位公主.......”
有人起哄笑:“这个美人,原来是想来蹭吃蹭喝的!”掌柜的脸立刻拉下来:“走走走,我看你哪是公主,分明就是跟那些人一样,冒牌货!”
林月笙认真道:“我真是公主。”
阿漾看不下去她犯蠢,蒙住脸,只留眼睛在外,徒留一种神秘,大步走过来,而此刻,少年眼底透着冰封千里的寒气:“呆子,走!”
林月笙不愿走,大力挣扎,却被少年不由分说的扛走。而酒楼里的客人里,有人神色闪烁的交头接耳:“好像是高公子要抓的人。”
林月笙被少年带到一个巷子里,林月笙看少年:“我们差点就能吃到大餐了。”
“闭嘴!”少年呵斥:“随意暴露身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般,从巷口的尽头,出现一个锦衣男子,而他们的后面,则有两个壮汉,慢慢将他们夹在中间。林月笙原地不动:“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锦衣男子笑道:“官府在四处悬赏一位黑衣蒙脸少年和女子,而你们正好符合,若是抓到你们交给官府,我就能得一笔不小的酬劳!”
阿漾皱眉:“高衍?”
林月笙道:“阿漾,叫你不要再穿一身黑了,你看,这下倒霉了吧。”
这事究竟是谁惹出来的,这呆子居然还有脸怨别人,阿漾也是服气。但想抓他,那些人是痴人说梦,不出一会儿,高大的壮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那个锦衣男子则被人用麻袋捆住呜咽。阿漾带着林月笙逃,没想在市井中,就贴着两幅画像。
林月笙一脸深沉:“阿漾,这两幅画上的人好像我们。”
阿漾青筋直抽:“废话!”画的就是他们两个!
这高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邑阳县他们两个让他吃了亏,因此时过半月,他也没放弃搜寻他们。
他们七拐八拐,路经一个卖画谱的小摊子前,林月笙瞅了一眼,立即攥住阿漾:“看,这是我以前画的妖行抄耶!”
阿漾看着四周,心不在焉接道:“你怎么画的?”
“就听别人讲,然后就画出来了呗!”林月笙挺起胸膛,很是自豪:“我还会画人呢,阿漾你要不要试试?”
阿漾想起上次她画的自己,眉头跳了跳:“不必!”
“我保证不会把你画的像上次那样啦.......”
“你敢说你上次画的是我我就捏死你!”
林月笙立即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不远处一阵喧哗,阿漾看了眼四周,拽着她躲到一个角落里,这时一个鹅黄衣服的少女来到书摊前,那衣衫与林月笙身上所穿的极为相似,脸也是清新秀丽:“现在的书啊,都是些书生小姐的虐情戏码,无聊死了,唉,以前嫌弃那些作者写的总裁文太小白,现在这些小说都看不懂什么玩意儿啊!”
那少女身旁站着个黑衣护卫,宛如木头一般。
林月笙眼睛一亮,扯了扯四处警惕张看的阿漾:“她看我画的画谱哎!”那少女翻了翻林月笙的画:“这倒是......绘画界的清流啊。”说完丢了回去,想了想,又突然返回来,声音急切:“老板,这本书是哪里进货的?作者是谁?”
摊主一脸不解的看她:“作者?”
“就是画这书的人,是谁?”少女眼里热切的简直要将人烧着,摊主大手一挥:“不知道,这本画谱在我这放了太久,记不清什么时候放的了。”
少女眼里立即闪过失望之色。
林月笙想过去,却被阿漾拦住,街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街的尽头跑来一队官兵,为首的正是方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锦衣男子,四处张望:“就刚才,穿的一黑一黄,黄衣服的小姑娘长得挺好看,黑衣服的蒙着脸很厉害……”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官兵指向一边的小摊边上的少女和黑衣护卫:“在那里!快把他们抓起来!”
少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包围起来,为首的官兵拿着图纸对了对少女的脸:“唔,是长得挺像的。”而之前那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男子迟疑:“衣服挺像的,但好像不是他们……”
“不是?那怎么会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混肴视听?先带回去审问一番!”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