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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她不是什么夫人

(上一章发送好几次都失败,其中一次还发了没修改过的底稿。以最新版本为准)

翁府围墙比一般的官邸要高出许多,从外边看就像一个森严的围城,不知里面装了多少故事。

“这位小姐您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家小姐不在京城。”管门的老人苦口婆心地劝程馥离开。

程馥晃了晃手中的信和玉坠,“你这老奴真有趣,翁姐姐昨日给我送的信,让我来府上小聚。你看,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地址,就是这儿。难不成她故意戏弄我?”

老人不认识字,也不认得主人家的信物,所以也无法分辨真伪,但翁家的规矩是可以先收了东西,送进去给主人确认,期间访客只能在门口等候。

“您愿意的话不妨将书信和坠子交给我,待我家夫人比对后再给您答复。”

程馥蹙眉,大声道:“夫人?哪位夫人?翁姐姐说她母亲已经离世。”

“这一年都没满,翁大人就续弦了?也不怕御史参他。”

老人被堵得哑口无言,有些后悔自己心直口快,被较真的抓住了话柄。程馥看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颇为难的样子,便给骆行使了个眼色。

原先站在她身后的骆行绕到前头,用身体挡住了看门老人,接着几个身手好的小丫鬟在前头开道,程馥就这么大步迈进了翁家。

“哎哎你们不能进去……”老人想阻拦但无论从哪方面都无法跟骆行对抗,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什么人擅闯刑部尚书府邸……啊……”

门内的下人也发现了异样,纷纷过来阻挠,却都猝不及防地被那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年轻人撞到在地。程馥无视旁人的叫骂哭嚎,她四周跟铜墙铁壁没分别,谁上来谁倒霉。

一行人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闯进了翁家,并深入了翁家内院。程馥本来就是找茬的,并没有具体目的地。她就这么一路逛一路随便抓人问翁齐敏的下落。

翁家人丁兴旺,这一脉的人都混住在翁府里,大小主子数不胜数,听到有人闹事都很稀罕得很。毕竟这里既是前阁老翁定山的府邸也是刑部尚书的官邸,是翁家风水最好的宅子,象征着高贵的身份。他们都不理解,谁这么想不通要送上门来受死?

翁兆丰盯着眼前的小丫头,再看四周倒了一地的护卫和下人,感到难以置信,也隐隐担忧事态会超乎他的预期。此外,他总觉得这个丫头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真是奇了,竟然有人敢上刑部尚书府闹事。

程馥把信和玉坠丢过去,“翁姐姐邀我来府上相聚,你们家人倒好,非说她不在。她不在怎么昨天能送信给我?”最后一句语调拔高,她不知道自己像极了不讲理的小孩。

“胡闹,她早不在京中,怎么会邀你过来。”翁兆丰看都没看掉在地上的那两件东西,黑着脸瞪程馥。

“她不在京中那会在哪儿?还有,她人不在,她弟弟翁樊总该在吧,我跟小少爷也很熟,快让他出来见我。”

她这话一出口,翁家众人都面面相觑,有人欲言又止,但见翁兆丰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最终还是止住了冲动。

“什么人敢上翁家闹事,来人把她们绑了送去京定衙门论罪。”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程馥歪着脑袋,打量着来者,走在前头的是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后头还跟着一群丫鬟婆子,中间夹着一位年纪约摸二十左右的女子。只见此女珠璨生辉,容颜瑰丽,精裁的雪白衣裙将玲珑有致的身形修饰得恰到好处。看得出此女对自己的外表十分用心。

程馥嗤笑,“你又是谁?”

站前头的婆子突然大声呵斥,唾沫横飞,“哪来的野丫头敢在我们夫人面前造次。”

吼完程馥又转骂翁家其他下人,“你们都死了啊,由着贼人在府中横行无忌。”

程馥皱眉,像是在极力思考,“夫人?哪一房的夫人?”

人群中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冒出来,“她不是什么夫人,是伯父的妾,姓卫。”语气明显地鄙夷。

然后就见卫氏转身往声音的方向怒瞪,但却没有辩驳,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脸色也不好,却不尴尬和难堪,更像是碍于翁兆丰在场,不敢过于放肆。

“呵,所以不是什么夫人咯?”程馥挑衅的冲她笑了笑。

卫氏咬牙,委屈地面向翁兆丰,“老爷……”

翁兆丰彻底被惹怒了,气得直发抖,他算是明白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丫头就是来为翁齐敏姐弟出气的。“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送京定衙门查办。”

府卫一拥而上,两方人马很快打了起来。

不得不说尚书府的护卫比吴家的强多了,身手和配合上接近禁军水平,符合翁家这个阶层该有的配备。但即便如此也仍然不是程馥的人的对手。

不过纷争没持续多久,有奴仆在后方大喊京定衙门的人来了。程馥看到翁家众人明显松了口气,顿时一股恶气涌上心口。

眼看后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她抄起脚边一个盆栽就往卫氏砸去,顿时翁家那头人仰马翻。可惜,有垫背的先一步挡在了卫氏面前,卫氏毫发无损。

不过她做不到不代表她手下的人做不到,她失手后,有人发动了掩在袖子中的机扣,七八根钢针不声不响地穿过人群扎进了卫氏的肉里,其中一根穿透了她的下唇。她尖叫着倒地,双手在空中挥舞,不知道该先顾哪里,血液很快染红了那身新衣裳。

很显然眼前这个丫头是豁出去了,哪怕要上京定衙门过一遍刑具也要跟翁家杠上。此时府卫被打得节节败退,翁兆丰也有些慌了,让人先把卫氏抬走,心里焦躁京定衙门的人怎么还没进来。老远就听到他们声音了,在外头磨蹭什么呢。

“啊,老爷——”有人发现程馥要去抓翁兆丰,迅速扑了过去,要挡住对方。

翁兆丰也吓了一跳,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程馥快碰到翁兆丰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好啦。”徐则和广植大步走进来。

先是看了眼一脸戾气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兵荒马乱的翁家一众。程馥难得心虚地低下头,不自然地行了个礼,同时示意自己的人赶紧退到身后。

翁兆丰不知道徐则为什么会出现,然后京定衙门的人竟然就没了踪影,这叫什么事。

“你来得正好,今晚我家遭贼,给我做个见证。”他喘着大气对徐则道。

徐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接着回头对程馥柔声道:“今天就到这儿了好么?”

翁兆丰懵了,他在徐则和程馥二人之间指来指去,“你……你认识她?”

忽然,他目光在程馥的脸上停下,终于想起来这丫头像谁了。陈梦玲,陈家那位和离的姑奶奶……

翁兆丰张着嘴,“你是顾……”

“徐监丞来啦。”一位老者换拄着拐杖独自站在旁边的小径上。

徐则向他行礼,“阁老。”

程馥心跳,悄悄地瞧了眼老者,这位就是翁齐敏最喜欢的祖父么?他好像站在那里好久了,一直没有过来,也没有离去。

老者慢慢走到他们面前,没看自己儿子,先回了徐则的礼,然后才看这时候装乖顺的小姑娘,轻声道:“翁齐敏的确不在家中,她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你若是有她的消息劳烦通知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翁兆丰大惊失色,“父亲……”

徐则也看着小姑娘,“我听说翁齐敏醒了。”

他这话一出,翁家主子们什么神采的都有,刚刚还在向程馥解释孙女下落的翁定山更是目光闪烁,嘴角颤抖,几乎要站不稳。而翁兆丰也没了先前的怒意。

程馥咬着嘴唇,“是。”

翁定山瞪大眼睛,颤声问道:“你……你知道她在哪?樊儿呢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翁兆丰这才反应过来,气急,“你明知道她在哪里还上我家闹什么?”

“你说我闹什么?”小姑娘抬起头狠狠地回视。

“敏敏,我的敏敏就是被你这个疯丫头带坏的。是你教唆他们姐弟跟我作对……”

骆行冲上前拽住他的衣襟,拳头就要到鼻子上了,是广植速度极快地拦下了他。双方刚分开,翁定山的拐棍就砸到了翁兆丰的头上。

徐则给广植使了个眼色,广植心领神会,生拖硬拽地把程馥和骆行拉出了翁家大门,他们带来的人自然也跟着出去了。

翁家人都重重松了口气,意识到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很快便各回各家。徐则确认程馥已经离开后,转向翁家父子,“令千金当初什么状况你们是知道的,若非那孩子重金请到张骁荃给她医治,她早就死了。我就提醒一句,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今晚的事若非要计较,那么就先把令千金的医药钱结了。不多,三十万两。”

“……”翁兆丰今晚全程都在错愕。

徐则一走,翁定山就哽咽了。

“活过来就好,就好。”

经历了一晚上的磨难,翁兆丰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瓦片,冲翁定山歇斯底里,“难道……难道我就不疼她么?难道我就会放任她去死么?”要是知道张骁荃能救,他也不会犹豫。可是现在他连自己的女儿在哪里都不知道。

“难道你没有么?”翁定山冷漠地望着儿子。

当初翁齐敏昏死过去,数日不见好转的时候,翁兆丰可不是现在的态度。当时他被卫氏说动了,已经决定将还活着的女儿提前入棺。

翁定山对他早已失望至极,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拄着拐杖,一顿一顿地朝来时的路回去。而翁兆丰跌坐在地,泪如雨下,嘴里反复念叨,“敏敏,敏敏……爹爹错了……”

……

看小姑娘的模样徐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怕是还不甘心吧,真是又可怜又可爱。要是他们晚来一步,这丫头就要上京定衙门吃牢饭了。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她小声道。

徐则没忍住,手放在她毛茸茸有些凌乱的头上,结果这个举动就像个开关,那丫头再也撑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是我第一个朋友,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人,我差点就失去她了……”

徐则这时候才觉得她像个孩子,“一帆风顺的人在这世上是极少的。”估计这孩子在徐野和她哥哥面前都没这么放肆地哭过。

不记得过了多久,程馥心情平复下来,用帕子将鼻涕眼泪擦干净,对徐则微微欠身,“我失礼了……”

徐则心下怜惜,想起当年那场春宴风波,她被赵燕然伤成那样都倔强地忍着,而今天为了朋友,她在旁人面前示弱了。

“我送你们回去。”再呆下去,今晚的事就要传得满城风雨了。

高升忙完小酒馆的事宜就到北望轩等她们一行,但一直等到入夜都没见人,而派出去的人也说他们早就下了码头。他越想越担心,万一小姑娘碰上张家和顾家的人怎么办?

他再也坐不住,决定亲自出去寻人。

“等很久了么?”程馥突然大步走进来。

高升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明显哭过,声音都是沙哑的,看起来特别可怜。

程馥让他稍等,先吩咐几个待命的少年去搬《白鹤道尊》的备份书稿,抬到北望轩大门外。交代完后才说自己先回房洗漱更衣,让他再稍等一会儿。

高升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合上,他才问骆行,“谁欺负她了?”

骆行坐下来倒了杯茶,气定神闲,“你该问是谁被她欺负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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