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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是在忙碌的时候过得飞快,等到夏蝉最聒噪,荷花开到荼蘼,日头变得最长,沙螓婉的书已经背完第二遍的时候,七月二十的夏日宴终于到了。
淑娘是在昨天晚上才知晓沙螓婉要参加夏日宴,顿时心慌得坐立不安,又是张罗着斗文斗武的两套衣服,又是准备药酒,还不停地吩咐傻宝一定到时候要跟紧人,等到下场后要赶紧扶住,还要准备好帕子水,吃食,对了,还得有人专门揉腿松肩,一番絮叨下,傻宝沙贝俩孩子直接急得白了脸,沙贝急慌慌地随着淑娘的吩咐忙得像陀螺,找不到东西时还给急红了眼睛。
傻宝本来不紧张,因为受沙螓婉的影响,从头到尾就把这事儿没当回事,这会儿看淑娘的做派,这才明白参加夏日宴似乎是一件大事,也跟着急了。
沙螓婉劝了好几次,家里其他三人都瞪着她无声的责备,显然对于她隐瞒不报非常不满,她只好讪讪地闭嘴,任由他们摆布折腾。
沙贝这丫头是个奇葩,这是沙螓婉观察许久后得出的结论,只要不是在她跟前,这丫头就是个活脱脱的炮仗,又泼辣又利索,嘴皮子简直是绝了,而且那伶俐劲儿真是别人八匹马都追赶不上的,可到了她跟前却乖得跟鹌鹑一样,眼里总闪着崇拜又敬畏的怯意。
沙螓婉起先不太明白,还以为自己无意中给这丫头留下什么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傻宝的功劳。从沙贝进家门的第一天起,傻宝就每天给这傻丫头洗脑,说少爷是神仙,少爷会腾云驾雾,少爷能活死人肉白骨,少爷能变出很多神仙都见不到的东西,少爷就差能呼风唤雨,彻头彻尾的把沙螓婉妖魔化了,小丫头正是建立世界观的时候,被这么给一念叨,干脆利索地认为少爷是天下第一,少爷说什么都对。
沙螓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收获了一个脑残粉,不是,傻宝算一个,是两个。
早起后一家人梳洗打扮完,坐着马车赶赴了城内的飞云园。一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都是朝着飞云园的方向而去。
一到门口,道路两旁就已经聚满了贩夫走卒,卖零嘴儿的,卖草编小玩意儿的,卖绢花手帕的,卖果坚脯子的,应有尽有。人头攒动中马车举步维艰,傻宝赶车赶得很困难,沙螓婉怕他撞了人,赶忙从他手中接过鞭子,自已小心翼翼地左躲右闪,终于到了入口。
门子接过沙螓婉递过去的入帖,顿时眼前一亮,堆着满脸的笑意对来人弓腰问好:“沙公子啊,您来了!我家主子专门吩咐了给您挪出来个观景台。几位请随我来。”
沙螓婉点头道谢,将马车让给上前的小厮,给了几个钱,这才陪着淑娘缓步朝观景台走去。
四处都是喧嚣沸腾,一路走来鲜花满地,卖花的捧着篮子四处叫卖,有仆妇丫头们不用伺候着,此刻跑出来四处闲逛,围着花篮翻翻捡捡半晌,有人问他们:“你们家的少爷是不是参加夏日宴啊?”
“是啊是啊!”
“……这花有些小,给我个大的。”
“不行啊,大的得两个钱,还是买小的吧!”
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出很远,原本想打听消息的卖花郎看他们没有心思理会,都是出来凑热闹的,只要歇了心思。
沙螓婉几人路过,傻宝忽然顿了顿脚步,又紧紧跟上前去,沙螓婉却注意到了,转住了脚步回头看,发现吸引傻宝的是一个草编摊子。
淑娘笑着将零钱袋子递给沙螓婉,道了声:“去吧!”
沙螓婉嘻嘻笑着接过来,领着傻宝走过去,给他挑了好几个草编的兔子,狼,龙舟,小人儿。傻宝怀里被塞满了,笑得牙不见眼的。
旁边正巧有卖糖葫芦的经过,沙螓婉拉住人买了四串,一边举着让傻宝吃,一边走回去给淑娘和沙贝一人一个,又见沙贝眼馋绢花,大大方方替小丫头买回来了一堆。
沙贝捧着自己的绢花,傻宝玩着手里的草编,边吃边看,看到有趣儿的,定是要叫住少爷夫人,也要他们看一看。
一众人走走停停,一段路走了近乎半柱香时间才到了观景台。
刚坐定就有人上前摆上了坚果小食儿,奉上茶,伺候周全了,这才笑着退下去。
沙螓婉心下倒是很感激尤金银的安排,她没有想到需要提前预定包间,不如这次给他让利半成算了。
此处的观景台是在二楼的一间大厅内,阔大的空间用草帘隔开成一个个小小空间,若是遇到隔壁的熟人,也可卷起帘子,将两间并一间,或谈古论今,或嬉笑热络,皆是乐趣。
沙螓婉凭窗望出去,见对面应该是勋贵权臣家眷待的地方,凉亭四面垂纱,影影绰绰中显出翠红柳绿的颜色,娇笑声阵阵传来,偶有婆子媳妇走出来,拿着各色的簪花衣衫,相互点着头问着好,声音有些模糊,沙螓婉只捕捉到几个字,“…怀贞公主……方小姐问郡主…”
沙螓婉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即将比赛的场地。
今日先是斗武,有舞刀,举石,打擂,前二者获胜者才有机会入擂台赛;斗文也比较简单,先是四书五经的记诵,由考官念出章节目录,学子可接口诵背,然后是书,也就是写大字,谁的字迹好谁就获胜;斗文斗武完成后,获胜者就有资格参赛舞乐,舞乐考校的是武功,文赋和乐律,算是综合性最强的比赛,也是最能展现个人才华的舞台了。
沙螓婉的目光在舞乐台转了一圈就移向了别处,她今日答应来,只是想完成赌约,只要不输得特别惨就行,至于头筹什么的,她并不太感兴趣。
有人在窗下喊她的名字:“沙秦忨!沙秦忨——”
声音一出,众人都循着声音看向了二楼窗口处的人,沙秦忨这个名字如今在富都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先是高分考入天下书院,紧接着因德行有亏被除名,又狷狂无度挑衅陈院长打赌考解元,然后又毫不收敛戏耍众学子被堵在城门口,众目睽睽下大放厥词要参赛夏日宴替天下书院扬名。
凡此种种,简直不将天下所有的文人武士放在眼中,怎是个张狂小儿得以概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