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与云容分别后,回到房间的安歌,突然想拉一会儿小提琴,把小提琴从书架旁取下来后,才想到现在是晚上,拉琴会打吵到别人的休息,又把琴放了回去。
书架上的书数量有些惊人,或许有人在参观完安歌的房间后,会觉得里面的大部分书可能都是主人家买来充数的,连看都没看就迫不及待的塞进书架上,等待着客人观望后的惊叹和赞赏。因为这个书架上的书种类非常多,很多类型的书是不太可能出现在一个读高一的孩子的房间里。
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些书安歌都看过,尽管有些书的内容他不明白,可他还是从头到尾都看完了。至于参观他的房间,十几年来,进过他房间的人除了父母和家中的亲戚外,就只有云容和安歌的小提琴老师了。
云容时常到他家来玩,她知道他喜欢看书,可每次看到这个书架,她还是感到很震撼。
至于安歌的小提琴老师,安歌对她是很尊敬的。她和父亲是好友,不只是因为她和父亲是好友,还因为她对安歌的悉心栽培。
六年前,安歌一个人从奶奶家回来后,面对父母的询问,他什么都没说,而当他说话时,却向父母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想学小提琴。”
这无疑又是他带给父母的第二个震撼,父母没有再问原因,父亲拜托了一个他的好友来教安歌。
老师对于安歌要求很严格,安歌每天晚上都要去她家上课,一直持续到现在,而这段时间因为期末考试,老师取消了安歌的课程。
安歌并没有让父母失望,上课一周后,父亲就从好友那里听到了对安歌的赞赏。对于自家孩子的才能,安歌父母一直都是很确信的。而对于安歌一直拒绝去参加小提琴比赛,老师很是惋惜,她知道那些证书对于这个年纪的安歌是多么重要。她并不知道安歌对那些证书和光辉没有一点兴趣,他学小提琴可不是为了这些。
安歌转头看向窗外,城市的另一边灯火通明,于夜的胸口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对他有着格外的吸引力。
他直直的盯着窗外,朝着窗口问了一句:
“喂,你不觉得那道口子里面有什么在动吗?”
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传出。那绚烂的灯火倒映在安歌的眼眸中,渐渐的,他好像觉得那道口子中有什么东西在生长。
“原来,在这光与暗相互厮杀的空间里,也能生长出诗吗?”他笑了起来,大开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
“哈哈,还是夜晚的天空最能给人启示了。”安歌站在窗边自言自语。
“就算你不说不要忘记。那样美丽的星空,又怎么会让人忘记呢?”说话间,他又看了看挂在书架边上的小提琴,然后闭上了眼睛,在黑暗和宁静中,他又想起了那个星夜。
六年前。
奶奶家的院子前,两个孩子一同坐在房屋门口的台阶上,不远处的湖中传来阵阵蛙鸣,和夏虫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共同组成了这夏日的夜晚所带来的独特的乐声。
孩子们身后的屋内亮着昏黄的灯火,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奶奶在准备晚饭。
两个孩子坐在一起,抬头看着夜空。银河就悬在他们的眼前,耀眼的星辰缀满了整个天边。
“安歌,快看。”坐在右边的女孩,右手指着天空,左手拉扯着男孩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和激动。“天上好多发光的沙子啊!那是用银做的吗?发着白光。”
天空中的云彩清澈极了,从那纯黑的眸中反射出的银河是那样的深邃。
“这些沙子好漂亮啊。”
“那可不是沙子,是星星啊。”
“星星?”
“就是在宇宙中能发光的天体,因为离我们很远,所以看上去就像沙子那么大,但不是沙子哦。”
“宇宙?天体?安歌知道的可真多。”听到两个陌生词汇的女孩正在认真的理解着,却一点也没有怀疑男孩的话是否正确。
“安歌,我明天就要走了,外婆说爸爸打赢了官司,明天来接我。”
“知道,奶奶也跟我说过了。”
“那你还会待在这里吗?”
“不会,你离开了,待在这里对我而言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安歌你啊,总是一头闷在书里可是不行的哦。明明外面的世界比书上的更精彩,却一个劲的把自己困在书中,你看。这个暑假不就很棒吗?稍稍把自己解放一点不是更好吗?”
听着女孩的话,男孩咧开嘴笑着。
“在说教别人前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身上的毛病啊。”
“知道了嘛,字我回去会好好练的啦。等再见时,我一定要听到安歌的称赞。”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到时候我绝不会吝啬对梦安的称赞。”
“那我就把练习本给你了,可要替我保管好哦,等再见时再拿出来比较。”
“嗯,一定。”
“谢谢安歌一直陪我练字啦,虽然没什么长进。”女孩侧过脸向男孩笑着说,被星光和月光笼罩的右眼格外明亮,男孩知道那眼眶里的是什么。
“跟你讲个秘密哦,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哦。”女孩的声音突然神秘起来。
“我其实是知道的哦。”
“知道什么?”男孩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好像有什么在蜕变,却又感觉不出是哪里。
“知道,选择意味着什么哦。”
“……那你为什么不选呢?”
“我不想爸爸妈妈分开,我想一家人在一起,我觉得我不选的话,可能爸爸妈妈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可能性和好。我是不是很自私啊!为了自己一个人,让爸爸妈妈承受了这么久的痛苦。”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爸爸妈妈要分开,可能这就是孩子的直觉吧。”
“安歌,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小孩。”
“一个孩子想要父母不分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样想的你又怎么会是坏小孩呢?”男孩拍了拍女孩的头,接着说:
“女孩子还真是奇怪啊,就喜欢一天到晚使劲瞎想。”女孩并没有反应,低着头沉默着。
男孩见状,又拍了拍女孩的头。女孩才反应过来,随即满脸通红,右眼的光亮更加明显。慌里慌张的说:
“又拍女孩子的头,男孩子真可恶啊。”
男孩听到以后,笑出了声。
“竟然还笑。”女孩急得连脖子都红了一圈。
“那是因为女孩子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