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婆娑,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傅雅君的床前。树枝的倒影如同鬼爪,在她房间的地板上挥舞。
一阵冷风吹来,掀开傅雅君的帘帐,傅雅君猛地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
四周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她心下一沉,试探道:“青枝?红杏?”但她没有收到任何回答,她这才慌了起来,反射性地想要去摸枕头下的匕首,却是一无所获,这时才恍然记起自己现在的所处的境地。
她原先以为是宗文派人来抓她,后来又反应过来,这本来就是宗文的地盘,他没有必要弄的这么神神秘秘,完全可以走大门进来。
傅雅君努力平静下急促的心跳,盲目的扫视着黑暗的角落,问:“不知是哪位高人,深夜前来拜访?”
她等了许久,却没有收到任何的回答,便以为刚才是自己多疑了。
傅雅君叹了一口气走下床,摸索着来到桌边,想将蜡烛重新点燃,她幸苦的从抽屉中摸出火引子,一转身就看到一张红色的面孔,正在她背后冷冰冰的注视着她。
傅雅君吓了一跳,火引子也就这样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不知滚向何方。
傅雅君次是却是叫也叫不出来,她浑身僵硬,昏暗的月色将红色的面孔照得分外狰狞。她拼命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跑!快跑!可是她双脚如同被什么东西牢牢拽在地上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红色的面孔渐渐的靠近傅雅君,她才看清这是一张狰狞的面具,面具后面的眼睛闪着蓝色的光芒,如同清澈的宝石一般,冰冷又无情。
傅雅君结结巴巴的半响,挤出一句话来,问:“你是谁?”
面具人歪着头,用手指抵在了傅雅君的脸上,示意她闭嘴,傅雅君闻着他身上浓烈的腥味,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将双手伸向自己宽大的斗篷,就在傅雅君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莫名其妙被人所杀者时,却见他拿出一个普通的信封,放到了傅雅君身边的桌子上。
信封的边缘碰到了傅雅君的手,傅雅君的手指下意识的抽搐着。她的恐惧让面具人觉得很有意思,她清晰的看到,面具人湛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波纹。
此时,面具人突然开口了,他说:“小姐不必害怕,在下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如同泉水一般清澈,却又像寒冰一样贴在傅雅君的身上,傅雅君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勉强鼓起勇气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面具人笑了,回答:“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是谁才是真正的问题?”
傅雅君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疯了,她说:“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傅家小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面具人稍稍退开几步,上下打量着傅雅君,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些时间你就明白了。”
傅雅君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他的前言不搭后语,同时也让傅雅君稍微放心了些,毕竟这样一个疯子让她有了一些实感,一个活着的有情绪的人总比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让她觉得宽心些。
傅雅君感觉到四肢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他警惕的看着面具人,问:“是谁派你来的?”
面具人说:“没有任何人能派我来,这是命运将我指引到了这个地方,它支持着我出现在你面前,好让我纠正你前方的道路。”
傅雅君觉得这人简直就是神经病一个,他跟路边摆摊的神棍没有任何区别,她想着,他也许就是一个武功高强到走火入魔的疯子,她虽然依然害怕他高强的武功,却不再恐惧他这个人本身。
面具人仿佛明白傅雅君心中所想,他平静无波的说:“现在要求你明白这些,也是于事无补。”
他用手指着刚才放在傅雅君身边的信,说:“那封信,你一定要仔细收着,上面的建议将决定你今后的命运,你且小心前方的迷雾和雾中的陷进。”
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蜡烛同时亮起,傅雅君眼前一片花白,待她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红杏趴在她的手便睡得正香,桌子上的白烛发出微弱的光芒,一切都和她入睡时没有任何区别。
傅雅君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荒唐的梦境。
她心里稍安了些,小心翼翼地绕过红杏走下床想倒杯水压压惊,却看到摆在水壶旁的那一封熟悉的信封。她心下一沉手一松,整个水壶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滚烫的茶水浸湿了她的裙摆,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只是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指着那封信不断的后退,再后退,直到她被自己绊倒,跌在了地上。
青枝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推门进来,说:“小姐怎么啦?”
可是红杏却还是睡得死死的,连动都没有动,傅雅君见她这样心里一惊,连忙冲到她的身边,摇动她说:“红杏!红杏!醒醒。”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红杏才悠悠转醒他。
她揉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傅雅君,直到她看到她湿漉漉的裙摆,慌张的说:“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
傅雅君见她醒来,浑身上下的一丝力气也用尽了,她瘫倒在床上,说:“吓死我了,你刚才睡得那样沉,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红杏听了,一边从柜子里翻出新的衬裙,一边对傅雅君抱怨着:“小姐这话说的,奴婢好好的怎么会醒不过来?你可不要无缘无故的咒奴婢。”
傅雅君听了笑笑,安慰她道:“我这里不是关心你吗?”
红杏看傅雅君浑身虚汗,也就不再与她打贫嘴。青枝将地上的破碎的瓷片全都收拾好后,来到傅雅君身边问:“小姐什么累成这样,刚才做噩梦了吗?”
青枝的话又让傅雅君回想起那个面具人和他湛蓝的眼睛,她打了个哆嗦,自嘲道:“我真希望那是噩梦啊。”
红杏听了她的话,取笑她说:“小姐怎么了,竟然怕噩梦怕成这样。”
傅雅君听了勉强对她们露出一个笑容,就转过头,任由她们摆弄着自己,将身上湿透的裙子换了下来,红杏将裙子交给青枝,说:“要是小姐还是怕噩梦,我们就再多点一支蜡烛吧。”
傅雅君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说:“把所有的蜡烛都给我点上。”
青枝红杏相视一眼,彼此目光中具是担忧,但她们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经验,青枝将衣服收好之后,就走到抽屉前,她拨拉着抽屉里的东西,问:“这里面的火引子谁拿了?”
傅雅君听他的话,打了个颤,她将被子拉过来,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一把抓住红杏的手说:“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就陪着我,跟我一起睡。”
红杏看傅雅君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连忙答应了。
待她与青枝合力,将屋子里的蜡烛全都点亮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白光,这一夜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傅雅君虽然是头痛欲裂,但也是睡意全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青枝红杏自然也就是睡不着,三人就挤在一起聊天,傅雅君说:“刚才,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红杏摇摇头,青枝倒是说:“说到奇怪,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傅雅君立马翻过身,捧起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追问道:“你说清楚,你发现什么了?”青枝冥思苦想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今天特别安静,我在外面守夜的时候,连一只蛙鸣都没有听到。”
傅雅君的屋子外面就是一大片莲花池,现在正是春夏交接的时候,一到夜晚蛙声震天,她们不得不门窗紧闭,才能勉强睡着。
现在,傅雅君又开始重新思考起刚才面具人所说的话,她记得面具人留给她一封信,傅雅君看外面天色已大亮,而自己又怎么也睡不着,便也起床走到桌前,将那封信拿在手里。
信封外面什么都没有写,材质也只是极为普通的牛皮纸,她仔细闻了闻,除了墨水的味道之外什么也没有,看来面具人极为小心,将所有可能暴露出信息的东西,全都隐藏了起来。
他怎么小心翼翼,也让傅雅君再拆开信封之前,心里打了个颤。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将信封打开来,信封里的东西很少,却让她看了完全变了脸色。
青枝红杏站在她的身后,焦急的看着傅雅君僵硬的背影,傅雅君转过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她们立刻围了上去,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傅雅君一面哭一面将信封递了过去,两人一看也是大惊失色。
信里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只装着一小块碎布,只是布上沾满了血迹,虽然布料已是残破不堪,她们还是很容易就分辨出,这是傅劲松身上穿的衣服。
红杏将布料紧紧的抓在手里,快步走到傅雅君身边,问:“小姐,现在应该怎么办?”
傅雅君却是心乱如麻,她跌坐在凳子上,一手扶着额头摇摇头,开始的悲伤过后,傅雅君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