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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立储

皇帝会意,略略思索片刻,又踱步走来接过昭儿看了几眼,然后哈哈一笑,朗声言道:

“传朕旨意,值皇孙杨昭满月吉日,立皇二子杨广为储,择吉日行册封礼,即日起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皇帝金口玉言,合殿之人勿论是赞成还是反对,皆施礼跪倒,山呼之声响彻皇宫:

“臣等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微微侧目,瞥见杨广面颊微红,似是酒意,更似愉悦所致。

丝竹声起,歌舞助兴,众人宴饮取乐,至三更方休。

次日,帝后的封赏下来,随之一起来的,还有一批皇宫侍卫,因前月刺客之事,帝后忧心晋王府的安危,特特调了一班精锐对晋王府加强保护。

令我意外的是,侍卫的头领竟是阿及,多少算是故人,倒也更加安心。

稍后,帝后又传旨于三日后行册封礼,于是,宫内府里,皆忙活了起来,准备立储大典事宜。

稍得闲暇,我抱了昭儿去赏腊梅,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稚嫩的面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润,剔透可爱。

“微臣参见太子妃殿下!”阿及从园中走来,单膝跪地,躬身施礼,言道。

“哦,是阿及啊,不必多礼。”我微微一怔,对太子妃这一称呼尚有些不习惯。

阿及起身,微有些失神的目光看着我,嘴角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我问道:

“阿及是有什么事么?”

“呃——”阿及面带犹疑,却终究没将欲言的话说出来,只掩饰道,“没,如今腊梅开得正欢,微臣只是见娘娘独自带了小王子来,缺了太子殿下,觉得有些清冷罢了。”

阿及在撒谎,从他犹豫不决的眼色中就可看出,只是他不愿说,我也不好多问,只得道:

“太子殿下事务繁杂,哪有如此闲情?”

阿及唯唯称是,我微微侧目,瞥见他俊朗的面孔上两条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心中有事纠结,却又不知如何出口。最终是抱了抱拳,言道:

“冬日天寒,娘娘当心玉体,微臣退下了。”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心头升起一丝不安。总觉得阿及怪怪的,却又想不出到底怪在何处。

“娘娘,天不早了,别冻着小王子,咱们回吧?”瑞彩见我怔着不动,从我手中接过昭儿,言道。

“也好,昭儿也该喂奶了。”言毕,我扶了悦心的手,缓缓往元心阁走去。

大隋开皇二十年腊月初九,天降大雪,奇寒无比,整个大兴城一片冰雕雪塑,我望着空中飘飘洒洒如碎琼乱玉般的雪片,心内喟叹不已,今日可是择好的吉日,却不想这场雪来得这般突然。

我盛装大冕,端坐于暖轿之内,轿帘外,寒风冷冽,随行的婢女们个个冻得俏脸通红,杨广骑马在前,众侍卫跟在轿后,浩浩荡荡赶往皇宫。

刚到宫门口,就听到一阵鼓乐之声,文武百官分立左右,迎接杨广入宫,杨广下得马来,我亦下轿跟在其后,雪地已被清扫干净,一道朱红色流锦长毡从宫门口一直延伸至大宝中殿,杨广身着金黄色绣龙大袖朝服,肩挑日月,背负五色祥云,头戴紫金束冠,面色凝重,阔步向前行。

我着一身正红鸾鸟朝凤绣纹朝服,金银丝织就的花纹在雪光的映射下闪出夺目的光芒,鎏金步摇翡翠簪,珍珠流苏垂鬓间,贵气十足却不失娇媚。缓步前行,任雪片吹落在逶迤拖地的长长裙摆上,于正红之上加上几点洁白,竟是别有一番意趣。

文武百官按品排序尾随身后,两侧立着两列神色肃穆庄严的宫廷侍卫,行至大宝中殿门外时,鼓乐齐鸣,炮仗声声,微抬头,帝后皆着盛装高坐于上位,神色郑重。

司礼官大声宣旨,我与杨广近前朝拜,行三跪九叩大礼,接金宝金印,司礼官拖着长长的尾声又道:

“跪——”

我与杨广及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立储大典,繁琐之极,一日下来,我已筋疲力尽,杨广却依旧神采奕奕。

回至府中,杨广言道:

“爱妃,如今天寒地冻,不宜迁居,待来年春日,我们再迁入东宫,如何?”

我深深凝视他一眼,言道:

“太子殿下不必着忙,臣妾以为晋王府虽不华贵,却也阔绰,更何况臣妾已然在此熟捻,不搬也罢。”

“这如何使得?孤如今已是太子,怎可不入主东宫?”杨广眉头一皱,微有不悦。

我心内忽起几分不满,言道:

“太子殿下素来俭朴,为世人称道,如今却要为了得居安所而劳民伤财么?”待警觉话中微讽之意,已然迟了,话既出口,断无反悔之意,见他面色一凛,我忙又道,“东宫虽华贵,却祸事连连,乃是不祥之地,父皇母后向来不喜奢侈,太子何不推了东宫,将晋王府改为太子府,怕是父皇母后更趁心些。”

杨广听我如此说,表情缓和许多,略略沉吟片刻,眯眼打量着我,似笑非笑道:

“爱妃打得好算盘,不愧是孤的‘贤妻’,有爱妃相助,孤果然如虎添翼,哈哈!”

我默然不语,他说得没错,在他的眼中,我出策助他讨好帝后,无疑是有利于稳固储位,而于我自己,只不过是觉得东宫太过奢华,更欲令人乱花迷眼,恐他步杨勇后尘,不知进取,只知寻欢作乐罢了。

更有一层,是我最担心的,那就是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如杨勇一般,妻妾成群。

“哦?臣妾不过是真心情愿朴素而已,何来相助一说?”我挑眉冷笑,将“真心情愿”四字咬得极重。

他自然明白我言中暗讽之意,却淡然一笑,言道:

“爱妃是聪明人,自然晓得轻重,什么话当在府内说,什么话当在宫内说,爱妃比孤清楚得很。”言毕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走入雪中,径直出了府门,只派了一个贴身小厮跑来禀报我,说是去赴几个朝中重臣为庆祝他当太子设的筵席,今晚便不回府了。

我心内却是冷笑不已,宫中筵席才散不久,哪有这般急的臣子?更何况还是一夜不归,怕是急着向他的相好报喜才是。心中猛的一凉,竟似比这冰天雪地更冷冽几分,甚至是否疼痛也无所知觉了。

不知何时,阿及立在身后,沉声言道:

“娘娘,外头天寒,早些回内殿歇息吧。”

我恍然回头,面色微凄,看着阿及关切的眼神,唤道:

“阿及……”言语之中竟是含了几分莫名的委屈,我转过头,不让他看到我目中的迷朦,把身上的狐裘紧了紧,徐徐言道:

“天寒夜冷,你与众侍卫们也早些歇息吧。”

言毕,我缓缓朝元心阁走去,廊外的雪片仍如碎裂的白玉般簌簌飞落,而我看在眼里,却觉那些碎片似砸在我的心内,却惊不起半点涟漪,心湖如死。

寂寂长夜,难以安枕,无论是窗外缓缓沉落的雪片,还是室内幽幽袅袅的安息香,都无法平缓我烦乱的心绪。彻夜未眠,我惊觉自己竟是这般在意杨广,原本以为自己配合他只是因为身份所致,如今想来,却是从第一面见他时,就已情窦初开,芳心暗许。

如此一想,心内更是五脏六腑俱裂,却是没有半分血意,仿佛窗外的雪片一样,苍白无力,任风吹零,落入凡尘。

不管是杨广情愿也好,做样子也罢,他终究是再没提起搬迁之事,只是命人将晋王府的牌子摘去,另做了一块镀金的“太子府”牌匾挂在府门上。为着此事,皇帝龙心大悦,在朝堂之上对杨广赞赏有加。

我忙着看顾昭儿,狗儿整日跟在我的身边,不离半步,忧草整日缠着阿及学武,府内一片祥和,渐趋平静,而我的心绪,却总也无法平缓,即便一心只在昭儿身上,仍会有片刻神情凝滞的时候。

这一日,我正哄了昭儿睡觉,忽听得陈婤在侧殿弹奏《碧玉曲》,清音渺渺,听得人心里舒坦,于是想到那个仙姿玉骨的锦霞,细细一算,已有大半年没去过锦霞布庄了,还是怀胎五个月时去过一次。

看昭儿睡得沉,一时半刻也醒不来,于是我把他交给瑞彩,去侧殿唤了陈婤,前往锦霞布庄。

路上积雪正融,车辘轳沾满了泥水,虽说阳光明朗,却仍旧奇寒无比,我披着一袭织金青凤裘,手握暖炉,仍觉寒意沁沁。

待下了马车,来到锦霞的绣阁,顿感丝丝暖意迎面而来,遂笑道:

“锦霞在做什么呢?”说完,往她手中瞅了一眼。

但见她正面含羞涩,靠在软榻上绣一幅鸳鸯戏水图,心内略略惊奇,她什么时候玩起这般俗物了?

“民女参见太子妃殿下!”许是我脚步过轻,许是她过于入神,听到我的话,她吓了一跳,忙将手中针线丢在榻边,躬身施礼。

“你我还用得着这般见外么?”我忙搀了她起来,笑吟吟道。

“不知娘娘驾到,锦霞失礼了。”她缓缓言道,然后见我眼睛直往她的绣布上瞅,急忙把绣布藏于身后,竟是一幅小女儿情态。

我吃吃笑道:

“莫不是你有了心上人不成?怪不得我没看见以前那个心静如水的锦霞,原来心儿早已飞出去了。”

锦霞大窘,面颊微红,再无一丝商人的精明,虽是双十年华,却如十四五岁般。

“娘娘取笑了。”

我本是想来锦霞这听琴品茶,以求半日安宁的,没想到正好碰到这出,心内倒是大发好奇,问道:

“看来是我言中了,只是这京城上下,凡夫俗子多如牛毛,能配得上锦霞的清雅之士却如凤毛麟角,不知是哪家公子好福气,能得锦霞青眼?”

锦霞抿了抿唇,看着手中绣布上“白首不离”四字,眸中有脉脉温情,却是含而不露,正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思念情郎。口中徐徐言道:

“娘娘此话差矣,以前是锦霞自命清高,只以为世间万般皆为俗品,至遇到木公子后,才醒悟原来一切靠的都是个缘字。”

我见她面颊飞红,看来真的遇到真心人了,能于凡尘之中遇得自己的良人,厮守一生,白首不离,怕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

我羡慕且祝福的看着锦霞,想她年纪也不算小了,女子的青春稍纵即逝,于是问道:

“能令锦霞倾心至此的,必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若有机缘,我倒要瞧瞧。可不知锦霞何时喜结连理呢?我也好送上一份大礼。”

锦霞眸色微闪,娇羞不已,手中抚着绣布上的鸳鸯,言道:

“木公子亦是商人之家,只是他勤勉上进,曾言必取得功名,方来提亲。虽则锦霞并不屑于功名富贵,但男儿之志,亦是令人钦佩的,无论他将来他是官是商,是富贵还是潦倒,锦霞必追随之。”

看她神色坚定,目中却充满柔情,我心内艳羡不已,佳偶天成,本就是令人思慕不已的事情。

“如此,我先在此恭贺锦霞了。没想到今日闲访,竟遇到这种美事,他日锦霞出嫁,不管是嫁得王公贵族,还是凡夫走卒,我必亲自前往道贺。”

“锦霞多谢娘娘美意。”锦霞含笑道。

闲谈半日,虽话题不再是之前的赋诗弄琴,大多是她的姻缘与我的昭儿,却也相谈甚欢,原来红尘之中,才是乐趣所在,真要学那些清高雅士,虽多了宁静,却少了闲趣。

时辰已是不早,我起身告辞,锦霞一反往日清淡,送我至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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