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倒映着我不了解的悲伤,我不知道颜诺发生了什么。
我假装装书,轻轻的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我感觉到她因为轻轻的撞击而缩回去的胳膊,我有些小小的窃喜,我以为她会扭过头来和以前一样,两眼泛着光芒看我,可是并没有。
颜诺还是那个姿势,面对着窗外快要干枯的树枝,我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只有她视线里的那棵树干枯了,叶子摇摇欲坠,树干在风中摇晃着,似乎不情愿,又不得不情愿的样子。
“真让人伤心!”我盯着树轻轻的说道,我只是有些伤感,或许我想主动找颜诺说说话,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对我。
颜诺张了张嘴唇,无助的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风像是怒吼一般,从树的身边呼啸而过,树枝更是摇摆不定,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要断掉一样。
“是啊!真是伤心,它都快要死亡了!”颜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在风中摇摆的树枝说道。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过了几分钟,颜诺才断断续续的说。
也许就有人希望这样。
“不会的,颜诺!”我用手抓着她的胳膊,冰凉的体温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它们肯定都希望一起温暖的成长,就像我们一样,要不,我们从今天开始守护它吧!让它和其他的伙伴一样茁壮成长。”我微笑的看着颜诺,不管她的表情有多么的悲伤,颜诺摇摇头,又点点头,终于眼眸露出了微笑。
我的心终于淡然了,我喜欢看颜诺微笑的样子,窗外的风停了,干枯的树又端端的站立在那里,它似乎在看着我和颜诺,我和颜诺相互微笑着,我们决定以后每天都去看看这棵树。一起守护着它,等待着它像其他茁壮成长的树一样,享受阳光的温暖,和雨水的滋润。
颜诺再也没有提起过顾北,甚至后来顾北经过我们教室前,她只是偷偷的看了看,并没有让顾北发现,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颜诺看起来也比之前快乐的多,我们守护的树也渐渐的发出了新芽,嫩绿嫩绿的……
我想这样才是生活吧!即使颜诺不知道我和顾北的那一段往事,即使我们什么都不用坦白,即使顾北和颜诺也没有再说爱,可终究,我是幸福的。
从那次和顾北吵架以后,顾北再也没有找过我,偶尔给我发一两条让我温暖的信息,偶尔邀请我去爱情折磨坐坐……都是偶尔,我也没有邀约过。
那个下雨天,我再一次去了颜诺的家里,我记得那是第一次我坐除了顾北车子以外的豪华车子。
这次走的路,和上次我和颜诺走的不同,一条宽阔的马路,直直的穿过马路旁的香樟树,路上偶尔一两个行人,风轻轻的吹过,树枝在摆动,我和颜诺靠在车窗上,拉下车窗,任风呼啸着打在脸上。
我喜欢这种感觉,闭着眼睛,仿佛谁都伤害不到你,然后我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画一样的风景。
如果我是另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我看到一个打扮的很平庸的孩子和一个富二代的娇贵姑娘在一起牵着手,我肯定也认为那个女孩子是有目的的。
我笑着,云淡风轻,我知道我没有,只是因为颜诺是我喜欢的朋友。我和她,有很多地方相似,又有很多地方不同。
这一次帮我们开门的并不是颜诺家的仆人。
至少我觉得不是。
“这是我的爸爸。”颜诺骄傲的介绍着打开门的男人。
我微笑着看了男人一眼,想要叫他一声叔叔,可就是张不开口。
他是个怎样的男人呢!穿着整洁的黑色西装,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一双擦的黑亮的皮鞋,漆黑的眼睛仿佛装满了故事,高挺的鼻梁,还有长长的睫毛,真是个美丽的男人。
“嗯,这位应该就是颜诺经常说的夏天同学吧!”男人友好的朝我微笑着,一脸慈爱的看着我。
“对呀!这位就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夏天!”颜诺的语气是如此的骄傲。
男人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始终带给我莫名其妙的不安。
我被颜诺抓着手走进了客厅,男人也跟了进来,他的眼睛似乎没有离开过我。
偌大又豪华的客厅里,端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她一头波浪的卷发,穿着随意又性感的吊带裙,正小心翼翼的染着紫色的指甲油,她的侧脸看起来很是年轻。
女人听到脚步声,便悠悠的转过头,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傲慢,嘴唇染的如同血一般,放下手中的指甲油,又把指甲轻轻的在口边吹了一下,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看了男人一眼。
“你不是去公司嘛?怎么?”女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女人一眼。
男人搓了搓手,不等他说话,颜诺就大吼道,我要上楼了!
紧接着颜诺抓着我往楼上走去,我没有听到男人说什么,但是我却清清楚楚的听到女人不满的声音。
“颜诺,你以后不要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到家里来!和你爸一样。”
女人的声音就像她恶心的指甲油和血色的唇瓣一样。我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傲慢又嫌弃的眼神,颜诺对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硬是拽着我上了楼。
我的脸色很不好看……
颜诺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把我推到她的床边,然后按着我坐下来。
她告诉我,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所以她不喜欢她,可是就算不喜欢,也是她的母亲。
颜诺还告诉我,让我不要在意她说的话,因为她对谁都只会这么说话,即使是颜诺的父亲。
我说我知道,因为我刚刚就听到那个女人那样那样说颜诺的父亲了,真是个让人厌恶的女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颜诺的父亲和颜诺的母亲,我对她的父亲印象深刻,而她的母亲,则更深刻。
离开颜诺家的时候,颜诺的母亲似乎已经出门了,客厅的桌上放着灼眼的指甲油,客厅里四处都飘荡着恶心的味道。
颜诺看了看四周,然后和我一齐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出了客厅,便再一次见到了颜诺的父亲,他此刻穿着一条浅色的裤子,身上穿着条纹的半袖,一双休闲鞋,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朵浇水。
多么和谐的画面,他朝我微笑着,我也多看了他一眼。
“颜诺,这么快就送你朋友走,不多坐会?"这句话说的是那样随意,似乎是对我,又似乎是对颜诺。
“等哪天我妈不在家了再来玩。”颜诺不满的说道。
颜诺的父亲也没有生气,他轻轻的笑了笑,然后低头又认真的开始给那些花朵浇水。
我想这满院子的花朵应该是辛福的,因为每天都有这么一个温和的男人来呵护着它们,可是应该也不太幸福吧!毕竟来来去去都会看到妖艳又傲慢的女主人。
颜诺和我并肩走在悠长的路口,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关于她的一切。
“你觉得我爸爸怎么样?”颜诺突然扭头看着我,嘴巴咧着夸张的微笑。
我被她的话突然吓到了。
“啊?什么怎么样?”
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感觉颜诺像是在给自己的父亲找后妈一样。
“哎呀!意思就是我很喜欢我的爸爸,你看他多温柔,又没有脾气,不像我妈…”颜诺看着我轻轻的说道。
“确实,和你妈比起来,你爸的确是个温柔的男人。”我牵着颜诺的手,让颜诺感受的到我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和颜诺分开以后,我又去了爱情折磨,酒吧里今天人很少,孤零零的灯光折射在暗色的墙壁,就好像把伤心泼在了墙壁上一样,整个酒吧都无比孤独。
*
“夏天!”我听到有人迷迷糊糊中在叫我的名字。
音乐很轻,他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无助。
我寻着声音望去,顾北正趴在酒吧最亮的那张桌子上。
酒瓶扔的到处都是,灯光照过来,特别刺眼。我看着顾北,没有说话,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还是白色的衣服,还是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球鞋,他紧紧的捏着酒杯,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指尖泛白。
“夏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北似乎有一些愤怒,我试图去拿掉他手里的酒杯,却被他一个踉跄紧紧的抱在怀里。
“夏天,你是不是担心我,所以来找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你那么爱我,对不对?你是不是因为颜诺,才把我躲得远远的,我告诉你,就算,就算你不同意,我他妈还是会纠缠你,颜诺没戏!她没戏!”
顾北疯了一般的吼出了最后几颗字,从平静到躁动,让我用尽全身力气把酒杯扔在了地上。
我不想和这样一个烂醉的人说话,我扭过头想要坐起,却被顾北紧紧的抱在怀里,我根本没办法动弹。
酒吧的音乐突然停了,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我只听到顾北急躁的呼吸声,还有由远即近的高跟鞋的声音。
“你们几个,把顾北给我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