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命的替换
约定的一天……
“爸爸，你今天能陪我一整天吗？”她眨巴着明亮水灵的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之前也是，玩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有事……而这一次，她要得到他确定无疑的答案。
“当然，爸爸今天陪你好好的玩一玩。”看出她眼中的期待，他笑着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谢谢爸爸。呵呵，那你要陪我骑木马，坐飞天轮，乘缆车……”她兴奋的一一道来。看着她，他幸福的扯起嘴角。
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美丽可爱的天使女孩向游乐场方向走去，他们是如此的高兴，如此的幸福，路人频频投以羡慕的目光。可是，有谁知？命运的轮盘即将再次转动……
“千雪，知道吗？”
“什么，爸爸？”她仰起小脑袋，满脸问号？
“你是爸爸的天使，爸爸最爱的小天使喔！”是的，她是自己的天使，守护天使，因有了她自己才不会沉沦在痛苦的深渊。
“天使？我真的是爸爸的天使？”她不确定的再次询问。是她，听错了吗？
“是啊！你是爸爸的天使，爸爸最爱的天使喔！”没有，此生他唯一想要守候的天使，也是，唯一的牵挂。
“天使，哇！我是爸爸的天使耶！呵呵……”她好开心，她知道妈妈的事，以为爸爸会因为妈妈而不爱自己，可是现在，她亲耳听到爸爸说她是他的天使。她真的好开心。兴奋的她蹦蹦跳跳的向前跑，嘴里不停的重复着爸爸的话，这是爸爸第一次说她是他的天使耶。呵呵……真的好开心，好幸福喔！
看着她开心，快乐，他也开心，快乐。快乐是会传染的吧，他想。
两人都沉静在这飘渺快乐的氛围中，所以，都没注意到急驰飞奔而来的汽车。直到……
“吱——”汽车紧急的刹车声。
“有人出车祸，快报警。”人们混乱的吵杂声。
就在飞奔的汽车撞上她的前一分钟，他奋不顾身的飞奔，把她推向一边，随着“砰”的一声，他被撞飞出去……
看着浑身是血的爸爸无力的躺在地上，她吓坏了。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害怕、恐惧，她在发抖，不停的……
“爸爸，赶快起来，躺在地上会生病的。”她爬过去，焦急的出声，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她忘记了哭。
“千雪乖，爸爸好累……好累，让爸爸休息一下，就一下……”听到她颤抖的声音，他积聚所有的力量，睁开无力的双眸，温柔的出声安慰她。可是……最终他闭上了眼睛，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在他确定她没事的那一刻，她没事……只要她没事，就好。
她很乖，他的微笑稍稍安定了她无比恐惧的心。她相信他，因为他从未偏过她。所以，她乖乖的守侯在他身边，等待他的醒来……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一脸悲伤，却无情的宣告他的死亡。
奶奶接受不了，昏了过去；爷爷老泪纵横。其他亲属哭作一团。
她站在他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没有哭，她也不会哭，因为他答应过她，她相信他，他从未偏过她。他只是睡着而已，过一会儿就会醒。他答应过的，所以，她不哭，她要等他醒。
等他醒来告诉她，他不会离开她，很抱歉让她等了这么久……
他会醒来，会醒来的，她坚信……
“那你答应千雪，要一辈子爱她，陪着她，照顾她，不抛弃她。”
“我答应。”
“拉钩。”
“好，拉钩。”
她已经和爸爸拉过钩了，他要爱她，陪她，照顾她，不抛弃她。她笑了，她要爸爸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笑……
护士走过来，用白布蒙上了他的脸，无情的将他与她隔绝了。突然之间，原本微笑的小脸僵住，她迅速的拉下白布，面无表情的；护士摇摇头，又盖上；但是，她又拉下……盯着他的视线终于慢慢地、不舍的移开，转头，她笑着对护士说：
“姐姐，盖上布，爸爸呼吸就困难了。”
“……”
护士哭了，她没有再把白布盖上，捂着嘴隐忍着眼泪离开了。这一刻，似乎一切都已静止，所有的人都沉静在这悲伤、感动的气氛之中。
“爸爸，你休息好了吗？千雪已经等好长时间了，你的天使现在饿了。爸爸，快点醒过来，好吗？”终于，她等得有点累了，出声叫醒说话不算话的爸爸。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那死般的沉寂。
“爸爸，雪儿饿了，快点起来，好吗？”她开始摇晃他，轻轻地，因为她知道，爸爸工作很累，需要休息，可是，她想让他和她一起回家休息。
“……”
“爸爸，你不是老说雪儿是个小懒猫吗，知道吗？爸爸你是个大懒猫哦，雪儿叫了爸爸这么长时间，爸爸还是懒得不想起床，真的是个大懒猫呢。”她扬起一抹好看的笑，温柔的话语就如往常和爸爸一起撒娇那般。但是，那原本水灵如星辰的双眸却黯淡无光，恍惚毫无焦距，如眨眼消逝的恢蔑。
“……”如果，如果他看到的话，会忍心吗？可是……
时间到了吗？哪怕这最后的停留？
医生们终于走了进来，他们无情的决绝的盖上了白布，正准备把他抬走……瞬间，黯淡的眼神冰冷的瞪向那些穿白衣的人；但是，他们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急了，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们。她不让他们碰爸爸，她知道，他很快就会醒……可医生却无情的告诉她，他死了，永远也不会醒。是吗？她不相信，不相信……她恳求他们不要带走她的爸爸，他没有死，他只是很累，只是睡着了，他说过的，他说过的……
奶奶冲进来，紧紧的抱住她，泣不成声。他们不是无情，只是这是事实，事实……
他被无情的抬走了，从她的眼前，而她却无能为力……这时，她犹如晴天霹雳，意识终于清醒。爸爸不是睡着了，他走了，和妈妈一样抛弃了她，他走了，他走了，他骗了她。有生以来，他第一次骗了她，也是最后一次骗了她。
泪，不知何时夺眶而出，象断了线似的……她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恐惧，害怕，她前所未有的感到恐惧、害怕……
他去了天堂……天堂真的好吗？为什么妈妈去了，爸爸也跟着去……我呢？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那么的爱雪儿，不会丢下雪儿的，是吗？
奶奶牵着她步履难跚的走出了医院，目光呆滞的她，到了车祸的路口，眼睛却随之一亮……
“爸爸，等我。”她挣脱掉奶奶的手，向前跑去。心里一直默默的念着，爸爸，等我。不要抛弃我，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砰——”
“吱——”
“雪儿——”
“……”
她死了吗？她是不是可以去天堂见爸爸、妈妈了？为什么周围都是白色，为什么他们不来接她？他们不要她了吗？没关系，我会找到你们的，既然你们不要我，那我就去找你们，好吧？
“医生，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女……”高贵的奶奶此时不顾身份，第一次，第一次如此恳求一个人。世间最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已经失去最爱的儿子，不能再失去儿子留给她唯一的孙女。如果连她也失去，她真的不知道是否该活下去……
“医生，拜托了。”爷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身上。
“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医生永远是这一句话，给人不知是希望，又或是噩梦……医生走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被无情的关上了……
或许冥冥之中他们都在庇护她，或许老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或许她命不该绝，或许……
经过两个小时的手术，她活过来了……
出院回到家，她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周围一片漆黑，不分白天与黑夜。她不吃不喝，卷缩在房间的一角……此刻的她只知道哭，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悲伤、孤独的卷缩在那一处属于自己黑暗的空间，默默的哭泣……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因体力不支，她倒下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睁着空洞的眼睛，仿佛活着的只是肉身，而灵魂早已跟随那深深的牵挂而离体，不知去向……看到她这样，爷爷、奶奶伤心的声泪俱下……她错了吗？因为自己，爷爷、奶奶变成这样……
空洞的眼睛终于聚集于一处，就那么一瞬间，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心突然好痛……爷爷、奶奶突然之间老了好多，样子憔悴不堪……爸爸不在了，如果她也，不在，那爷爷、奶奶不是很可怜……不……
“奶奶，我要回家。”空洞的眼睛转向身边的奶奶，细弱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
“乖，等雪儿好一点，奶奶就带你回家，好吗？”奶奶哄到。
“不，雪儿现在就要回家。我要回家，奶奶。”而她，却执拗的坚持。
“好，奶奶这就带你回家，回家。”
“……”
家，没有爸爸、妈妈的家，真的是家吗？
现在这里，到处都充满着爸爸的气息……
花园里，有她和爸爸玩耍的情景……
大厅里，有她追逐爸爸的身影……
钢琴旁，有她跟爸爸撒娇、欢笑的场景……
她笑了，笑得那样悲伤，那样凄楚……笑得那样，绝美……
最后，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镜子里照出了一个美丽动人、宛如天使般的女孩，只是那悲伤的眼神，让人怜惜……
“你是天使吗？爸爸说你是他的天使，天使不应该是吉祥安康、幸福快乐的代表吗？可是你，你……”泪顺着绝美的脸颊象断了线般的滑落，她不去擦拭，只任它肆意的流。
“你的出生，是妈妈用命换来的……你的生命，是爸爸用命换来的……你不仅害爸爸、妈妈失去最宝贵的生命，连害得爷爷、奶奶伤心欲决……所以，你不配做天使，不配……我讨厌你……不，我……恨……你……”
一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变……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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