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
我轻手轻脚得走进去,还没等我走到他身边,他很平静得对我说,我不想多问他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我,也不想回答他我为什么没有吃饭就回来了。我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看着样子有些狼狈的王阳。
“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待着。”
我们相对无言坐着,他的眼睛包裹着纱布,使得我可以一直注视着他,即便看不透他,我还是发觉自己突然沉迷于这样望着他。他均匀的呼吸,平静的双唇,我想我甚至会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执着于照顾这个病人。从我心间涌出来的慈爱让我觉得很好笑。
“糖,你要不要回学校,我照顾他会比较方便!”
“恩,你回去吧。”
张毅天走进来,目光始终看着王阳,即便在对我说话时,他依然连余光都没有扫到我。
“好,那我今天先回去,明天我会请假,到时候我们轮流照顾你。”
“我明天拆掉纱布就好了,说得我要在这里常住一样。”王阳顺势躺下,紧了紧被子。
“那明天看情况吧,但你也不可能马上出院啊,明天下午我会过来的。。”
“我送你!”
“不用了,你看好他,明天见,王阳,你好好休息。”
“恩,路上小心!”
“要不要起来上厕所?”
“恩,她再不走我大概要忍不住了!”
我替他们关上门走了出去。天逐渐冷了,走出大楼明显感觉到单衣已经抵抗不了这秋夜的瑟瑟寒风了。我很少进医院,也不喜欢来医院,觉得阴冷,觉得可怖。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奶奶住院,我放学后都会到医院吃晚饭,那段时间,我并不觉得医院可怕了,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照顾家人,这大概就是亲人在哪,哪里就是家的感觉吧。
“糖!”
正想的入神,回头张毅天正朝我走来。
“还以为你已经走远了,想什么呢,走的这么慢!”
“你怎么又下来了?”
“王阳说你今天一定穿的很少,在室内手都是冰凉,我说是啊,你穿了件衬衫就出来了。“
“张毅天,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啊。“
“是啊!”
“整个人感觉状态特别不好,情绪管理做得也不好,感觉脑袋好像要炸了一样得烦躁。”
“好了,不说了,你快回去吧,我也得回去了。”说完给我披上了他手里拿着的外套。
“张毅天,你爸为什么要撞你妈?最后为什么又撞上了王阳?”
对于我的直接他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显然他并无意瞒我,只是突然皱起的眉头还是让我不由得感到紧张。
“糖,说来话长,现在我显然没有时间和你解释。”
“好,那王阳知道全部吗?”
“知道。”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衣服谢谢!”
王阳知道,他知道这场车祸不是意外,但是他和张毅天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我实在想不透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阳的情绪控制很好,莫说这是蓄意的一场车祸,即便是无意,我想换做是我也会很恼火吧。而他,真的异常冷静和无所谓。而我为何要为此陷得这么深呢?不禁嘲笑自己的小题大做,每次都是这样,碰到一些事就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在思考,无谓的思考,混乱得思考。只想祈求自己赶快冷静下来。
可是有时候我们都会发现自己的情绪并不能完全通过意志力去控制,也许有一分钟的时间控制得很好,不能完全集中后的10分钟又不自觉的陷进去,往往都是如此循环往复。所以回学校后失眠一夜,现在看着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老师发着呆,时间过得太慢,一上午一直处在一种焦躁情绪里。终于熬到了中午。跑到医院才发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都没有吃过东西。于是在医院外买了个手抓饼解决了午饭就一路小跑去医院。
走到病房,医生正好在拆线,我走进去坐在隔壁的空床上,张毅天一直全神贯注盯着王阳,而王阳正在受着医生的任意摆布,显然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我。纱布拆掉之后,王阳整个面部终于再次完整得曝光在空气里,过了大概5分钟时间,医生让他尝试睁开眼睛,由于眼部有骨折,他睁开眼睛显得非常吃力,他眨了两下眼睛,眼睛完全睁开,又像打了个寒颤一样甩了一下头,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明明面对着我,眼神却并没有聚焦望着我。
“眼睛很模糊,只能看到光,看不到物体。”
“你看这是几?”
“我看不到!”
“你能看到你面前我的手指吗?“
“我说了,我看不到!”这一次王阳的回答不再平静,即使没有到歇斯底里,却冷得让我想立刻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