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伤痕
离禤绝尘来访已有十来天了，像是要给她一些时间考虑般，没有再来打扰她，然而今日——
“姐姐，王爷来府拜访，现下和爹在下棋。”顾雪颖道。
“呃？那老狐狸又来了？不是忙于国事吗？还真有闲情雅致。”顾攸玄趴在床上，好几天都是这个姿势，看来义父不会同意回绝，毕竟都允诺了，义父于她有救命之恩，怎好让他为难，好吧！再与禤绝尘沟通试试，说不定真可以找出个嫁他的理由。
“姐姐，你不去见王爷吗？”见她没了下文，顾雪颖问道。
“见他？为什么我要过去？为什么他不走过来？”这些天想问题想得她都懒得动了，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以前从未呆过这么久，以前总是待上十天左右就回凌枭山庄，然后接任务，可赚相应的银两，以她的身手早已接保镖护人的任务，按委托人之意护送镖或护送人至目的地，庄里与受任弟子五五分层，这是凌枭山庄除铸售兵器外的又一赚钱途径，所以庄里能接任务的弟子都挺富有，当然包括她顾攸玄，可是前些天她飞鸽给师父告诉他有麻烦暂时回不了庄了，唉！不知要少赚多少钱啊！当然这一切都要怪罪于那只老狐狸。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倏然坐起。
“啊！姐姐！你没事吧！”怎么刚才还一副快死的样子，现在突然像回光返照似的坐起来，顾雪颖吓得不轻。
“我若真的嫁给他，他会让我回凌枭山庄继续赚钱吗？”前不着村后不着的店冒出这一句。
顾雪颖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赚钱？姐姐你若是真嫁给王爷，就是王妃了，钱多到花不完，还需要自己赚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不是得对他低声下气？天天向他伸手要钱？还是花自己赚的比较安心！”瞧他那副得意的欠扁样。
“姐姐，你已经很有钱了，再说哪个男子会让自己的妻子在外抛头露面的，不是吗？”顾雪颖提醒她，这是事实。
“也对哦！还好我平时挺贪财，赚的钱也没怎么花，你帮我留着，这样若是真的和他闹翻了也不至于穷死，没事的话当然花他的，至于……”
听到这，顾雪颖扑哧一声笑了。
“呃？你笑什么？”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姐姐已决定嫁了吗？”顾雪颖笑道。
“有吗？我有说过吗？”
“还用说吗？你都打算好要花人家的银子了。”
“呃……这么说来好像是的。”难道自己真的想通了？决定随缘？
“姐姐，若想通了就去见他吧！”顾雪颖提醒道：“说不定姐姐嫁过去后会很幸福。”
“等等！让我想想！”知道自己内心已经动摇了，她想再认真想想，随即又趴回床上。
“那你不准备去见王爷了？他来府上定是为了见你，不去不好吧！”
“我正犯晕呢！他有脚吧！若要见我就自己走过来！”既然都来了还差这几步吗？
“姐姐不会是想在自己的闺房里见男人吧！这让人知道的话，你可真的非嫁他不可了，再说也不合礼数啊！会让人说闲话的！”
“没事的，庄里都没有这么多规矩，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若嫌弃我轻浮大可以不娶，只要府里的人不说，没有外人会知道。”她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规矩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那……我叫柳儿去传话，姐姐你也注意仪表，别趴在床上了，多难看啊！还是下来吧！”顾雪颖好心提点后便离开。
顾攸玄下床，把屋子稍微整理了下，突然想到还是把此事告诉师父，虽然师父平时一副道人模样，不过问弟子的私事，但若真要嫁，也总得先告知师父，于是她开门离开自己的闺房直奔后院信鸽房，走了一段路后才想起似乎未关房门，不过算了，说不定禤绝尘真会去找她，开着就开着……
柳儿领着禤绝尘来到顾攸玄的闺房，却见房门未关，人也不在。
“请王爷先进屋稍坐片刻，奴婢去找玄儿小姐。”柳儿福身道。
“这样不妥吧！主人不在，擅自打扰会失礼的！”禤绝尘道，他可不想顾攸玄回来时见他擅自入她闺房，把他当作淫贼看。还有，这不会是她又出的新招吧！听说她让他来闺房见面时就觉得奇怪。
“王爷还是进屋吧！想必玄儿小姐开着门就是等您的，应该很快便会回来。”柳儿引他进屋，沏上茶后便福身“奴婢告退了。”
禤绝尘礼貌一笑“有劳姑娘了！”
柳儿走后，他便径自观赏起房内的摆设；房间不大，外侧一张圆桌，内侧一张床，床右侧是衣柜，正对着床的窗边是一张书桌，上面除有文房四宝外无他物，真是简洁，看来是不常住人，难怪不介意在此见客。
禤绝尘边轻摇折扇边打量房内的一切，忽而，看见书桌角落处卷着一幅画，引起他的好奇，没有书籍唯独就一幅画；好奇心促使他伸手，将画慢慢打开，当画敞开一半时他便停住，收敛了挂在唇边的笑容，画上是一名相貌俊朗的男子，手持长剑，脸上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画卷上有被水打湿的痕迹，是泪水？想到这，禤绝尘心中一紧，脸上少有的出现严肃的表情，他微微眯起邪魅的凤眼，像是在盘算什么，随即将画卷好，放回原处，然后转身欲踏出房，迎面遇上刚踏进房门的顾攸玄。
“呃？王爷您要走啊？”顾攸玄见他一脸严肃，谁惹他不高兴了？
禤绝尘怔住，对上她的目光，良久，突然开口“若是我以‘御溯剑’下做聘礼，你是否同意嫁给我！”
“什么？你说什么？”御溯剑？她没听错吧！那柄剑不是失踪了吗？怎会在他手上？他知道她需要那柄剑？顾攸玄的表情无疑是震惊的。
禤绝尘上前一步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御溯剑就是你的，如何？”虽是询问，但语气与表情却是不容拒绝。
顾攸玄仍然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太反常，上次见他不总是笑着吗？现在却严肃地让人害怕；他的话太突然，御溯剑失踪多年了，怎会在他手上？是真是假？
见她不语，又似要神游天外，禤绝尘用折扇轻触她的脸颊，令她回神对上自己邪魅的凤眼说道：“你不用考虑了，这是你得到御溯剑的唯一方法，若你还有别的要求也一起提出来，我都会满足你！”
“不……没有……你怎么突然……”对上他深邃的双眸，顾攸玄已不知所云，只是头脑发昏，只知道她现在有很多疑问，很有必要认真整理思绪。
“你慢慢理清思绪吧！过几****会派人来下聘！告辞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攸玄定在那不动，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他怎会有御溯剑？他怎么知道她需要那柄剑？他到底还知道她的哪些事？
回王府的路上，禤绝尘闭目沉思，他真够傻的，何必花这么多心思去让她了解自己，让她喜欢自己，何必一定要等她亲自点头同意，只要他想要，直接下聘就已是不容抗拒；他何时犯过这种傻，到最后还不同样要用御溯剑去换她的一个颔首。她还留着那个男人的画像，那个男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是的！他知道她想得到御溯剑；他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更知道那个男人曾经与她有过交集；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对他来说，这一点都不难！……
将军府——
顾攸玄在房内发呆了一阵，终于理清了思绪，看来禤绝尘是不想与她周旋下去了！
现在她已无法反抗，更不想反抗。御溯剑太诱人了，她无法抗拒，虽然这看起来很可悲，她与禤绝尘像是在交易般，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像义父所说的那样，一切随缘！
不过她必需得回一趟凌枭山庄，关于御溯剑之事必需请教师父。
夜风由窗吹进屋，她略感凉意，便到窗边将窗关上，正欲转身，眼角却掠过书桌上的那幅画，她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敞开画卷，对上画中的人，而后用手轻轻触摸画上被泪滴打湿的痕迹，那是那晚她彻夜不眠留下的印迹。现在她的心已平复多了……
“攸玄，我想娶你。”程墨天对顾攸玄说道，表情看上去很急。
“呃？你开玩笑的吧！”顾攸玄害羞低下头，被他这么直接地提出，她有些不好意思。
见她不回答，程墨天便又说“我希望越快越好，下个月初六可以吗？”他似乎真的很急。
“下个月初六？只有半个月多的时间，你不觉得太急了吗？”顾攸玄见他一脸焦急，想是真的有事。
“是急了些，但是……”说不下去。
“但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下去，是你家中有事？”他怎么欲言又止的。
“这么急是因为……因为她不能等了。”他低头小声说。
“他?哪个他啊？说清楚啊？”怎么又扯上别人了。
“攸玄，我对不起你！但我必需这么做……我……我必需在娶你之后的两个月内娶另一个女子，她叫苏灵雪，我……”他如实道出。
“什么？你疯了吗？还是认为我傻了？”顾攸玄强压下怒气，他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见她已发怒，他只能安抚，“你要冷静！你听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你，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放开你，但我违背了一生只爱你一人的诺言，我喜欢上了苏灵雪，但是我还是无法抛开你，我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我必需娶她……”
还没说完，顾攸玄便忍不住打断他，“所以你两个都要？先娶我再娶她！真是对得起我！先来后到啊！”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是可能无法接受，是肯定无法接受！不可能！我想你应该很了解我，你许下承诺时就应该非常清楚我要的是什么，若你无法做到，就不该对我许下那样的承诺。”她已无法压下怒火，对上他的双眼。
程墨天在她眼中看到了燃烧的怒焰，他知道对不起她，但他已无法回头。
“攸玄，我不能不娶她，那是我的责任，她……她已怀有我的骨肉……”
晴天霹雳！这是顾攸玄现下的感受，他说什么？怀有他的骨肉，他们竟然已有夫妻之实了！还有了孩子！顾攸玄已是愣着不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她竟然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名唤苏灵雪的女子。
“攸玄，你说话啊！你这样很吓人，你……”他边摇晃着她边提醒她回神，然而话说到一半突然对上一双空洞的双眼，他顿时怔住。
“我不会嫁给你，你直接娶她吧！还有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说完挣脱他的双手，转身跑开……
她连夜赶回将军府，然后交代任何人不许打扰，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一夜，她对着那张画像，再也无法控制流下了眼泪。
她在将军府待了十天，顾雪颖一直陪着她，十天后，她已稍稍冷静，回到凌枭山庄，程墨天已经不在山庄了，她从师兄师姐那才了解到苏灵雪与程墨天之事。苏灵雪家中也是经商，与程墨天应算是门当户对，苏灵雪一次去姨娘家省亲的路上遇上匪类，护镖路过的程墨天救下了她，后来一路护送她，渐而两人渐生情愫；总之就是大豪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顾攸玄知此后更无话可说，她深知，自己与对方无需较量便已败得彻底。
一年后，程墨天带着苏灵雪和孩子回庄拜见师父，顾攸玄远远地看着，终于见到了那名唤苏灵雪的女子，那女子虽不及顾雪颖的绝色之容，但也是面如芙蓉，文雅娴熟，见此顾攸玄也只有含笑予以祝福，心中再无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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