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寻抿了抿唇,将梳子收了回来,将小月的身子扭了过来,她抚过她乌黑顺滑的头发,笑问道:“小月,怎么你和你哥哥长得不一样呀?你哥哥和你娘亲的头发都是金色的呢。”
小月若有所思地看了若寻一眼,道:“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若寻恍然大悟,“怪不得科尔那小子说要娶你呢,我还以为是他童言无忌,看来是真的把你当童养媳养呀!”
小月默了一默,似乎在思考童养媳是什么意思。
若寻正想再说话,绮罗已经科尔已经喊开了,“美人姐姐!可以吃饭了哟!”
“好嘞!”若寻扬着嗓子应了一声,伸手就抱起小月,小月刚开始似乎要挣扎,但愈是挣扎若寻就抱得愈紧,小月索性放弃了,别别扭扭地窝在若寻怀里。
绮罗见若寻抱着小月出来,不禁笑道:“看来小月真的很喜欢若寻呢,小月这丫头不爱亲近人,却这么黏着若寻。”
若寻看着小月那张稚嫩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嘿呀,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说,你是不是千年老妖怪变的?”
绮罗不禁莞尔,一边摆放碗筷一边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呢,小月是科尔他爹在山上捡到的孩子,我们还以为是因为战乱被抛下的孩子。”
“啊?小月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老妖怪?”科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走到若寻身边想要捏捏小月,小月甩了他一个大白眼。
科尔更加沮丧了,“完了,现在小月完全不要我了。”
绮罗拿着筷子敲了敲他的脑门,笑斥道:“都怪你太笨了,小月才这么嫌弃你!去厨房把汤端过来啦!”
科尔捂着脑袋进了厨房,若寻看着科尔的背影,忽然道:“科尔的爹爹,是怎么去世的呀?科尔是你的亲生孩子吗?”
绮罗手上一顿,若寻忽然有些后悔问这些问题,或许忘记她和梓棣之后,绮罗找到了自己的真爱,那么失去挚爱之后自己却去揭她伤疤,未免太不厚道。
绮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坐了下来,若寻正想着要岔开话题,绮罗却开口了。
“科尔,确实不是我的孩子,科尔在西州部落的语言里,意为思念。”
若寻轻轻蹙眉。
绮罗又继续道:“三国的战争爆发后,我和别人一起离开了南音国,回到西州部落,但是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那应该是很重要的记忆,就这么忘了心里又觉得太可惜,所以科尔的爹爹走后,我又回来了。”
若寻轻轻叹了口气,那确实是很重要的记忆啊,忘记曾经深爱的人,世间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此了吧。
科尔已经端着汤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喊着烫,绮罗没好气地训他,又一边心疼地接过他手中的汤,将汤放到桌上后又抓过他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科尔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若寻忍不住抿唇微笑。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几人围坐在桌边吃了顿其乐融融的饭,若寻正要起身告辞,小月却拉着她不肯放手,若寻不善于应付小孩,尤其是小月这种实在不太正常的小孩。
绮罗见外边天色已晚,笑道:“天就要黑了,要不你就在我们家住下来吧,有点简陋,若寻你不会嫌弃吧?”
若寻想着自己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便点头道:“也好。”
绮罗家只有两间卧房,一间是绮罗和小月住,据说原本绮罗是想抱着小月一起睡床的,但是小月死都不肯,非要一个人睡软榻,而另一间则是科尔一个人住了。
但是这天晚上,因为若寻的入住,科尔被迫让出了自己的床,跑去睡原本小月睡的软榻,而小月则一直拉着若寻不撒手,若寻没办法,晚上也只能抱着她睡觉了。
若寻躺在床上,捏捏小月的鼻子,嗔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黏人啊?”
小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她,若寻蹙了蹙眉,总觉得这眼神,分外眼熟啊……
“小月,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是见过。”小月开口道。
若寻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眨巴眨巴眼,确认是小月说出口的无疑之后才问道:“莫非我也像阿罗一样失忆了?”
“若若。”
若寻抓头的手顿住了,她看着小月,半晌之后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叫我什么?”
“若若。”小月又叫了一次。
若寻抿了抿嘴唇,忽然又笑了,伸手捏了捏小月的脸蛋,“哈哈,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不是开玩笑,若若,我是如月。”
若寻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尤其是眼前这个眉眼精致漂亮得好似洋娃娃的小萝莉……
怎么可能是她的君如月!?
君如月身材虽算不得魁梧,但也是高大挺拔,怎么缩水成这样了?!关键是,连性别都变了?!
而且,她当初通过虚静之象找遍了这个世界,明明没有一丝他的气息了。
小月看着若寻征愣的表情,叹了口气,又凑过去了一些,小小的手环住她,轻声道:“睡吧。”
若寻只觉得眼睛有些湿,现在这样怎么叫她睡?她拉开小月,仔仔细细地看她的脸,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看了无数遍,她忍不住捂住嘴,“真的是你啊?”
“真的是我。”
“可是你不是——我以为你……”若寻说不出话来了,她极力地忍住流泪的冲动,喉咙堵的生疼。
“后庭他用鲛珠帮我聚魂,就像当年我帮你聚魂一样。”君如月道,“现在这个身体只是一个容器,等我的魂魄完全恢复,我就能回去了。”
若寻不禁疑惑,后庭恨不得君如月消失了才好,怎么又会用鲛珠帮君如月聚魂?
君如月看出了若寻的疑惑,道:“大概他还是看清楚了吧。”
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可是若寻爱的还是君如月,所以后庭还是输了,就算君如月死了,若寻也只会一直缅怀他,而不会因为岁月漫长而爱上后庭。
三世轮回,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君如月的身边。
翌日清晨,绮罗起床的时候,屋中已经没有了若寻和小月的身影,床边摆着一封信,“我很喜欢小月,这孩子我就先带走了,有缘再见,阿罗,我是阿寻,你还记得霂泠居吗?”
“娘,你怎么哭了?”科尔从门外探出头来,看到绮罗拿着封信捂着脸掉眼泪,蹭蹭蹭爬过来担心道。
绮罗抹了抹眼角,摇了摇头,“我没事。”
“小月和美人姐姐呢?”
“她们走了。”
“啊?”科尔瞪大了眼,“那个美人姐姐是坏人吗?她把小月拐走了?她们应该还没走远吧!娘我们快去把小月找回来啊!”
绮罗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道:“小月喜欢若寻,就让小月跟她走吧。”
“娘——”
“小月本就不亲近我们,我总觉得小月并不是什么普通小孩,她和若寻有缘,我们强求不得。”绮罗拍了拍科尔脑袋,“去去去,去屋后边捡点柴回来,别走太远啊。”
科尔沮丧着一张脸,绮罗温柔地抚平了他乱糟糟的金色卷发,道:“乖,说不定他们还会回来呢。”
绮罗看着依旧湛蓝如洗的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