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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虽然昨日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这心里犹如挂着一个沉重的秤砣,脸上被划了一刀般难受,但上班还得去。

清晨,宁霖刚一下楼,只见夏林飞站在他那红色摩托车旁向她这边张望。宁霖赶紧埋下头,绕着向一边走去。

夏林飞瞧见她追了过来,说什么宁霖也不坐他的车。

“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给你道歉。诚恳道歉。我也没想到。那女人平日不这样,昨日也不知哪根神经失调,真是长得困难,得性还怪,丑人多事.....”

宁霖打断他的话。

“跟你没关系,跟她也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真的,这摩托车太招摇。我不想再被人耻笑。”

说完,扬长而去。夏林飞站在原地良久才缓过神来。

宁霖刚走下坡,那辆红色摩托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有些低气压的宁霖一张脸好似结了霜般冰冷,进车间不久,两个师兄以为她哪里不舒服,都过来关心问候她。

这时兰姐走到了钳工组,站在四个工作台之间过道位置,一手拿着一本子,一手拿了支原珠笔挥着,大声冲着钳工组的人喊道:

“钳工组的人都过来。有重要的事通知。大家都过来,放下手里的活。听我说。来,走近点。听到没有?说你们三呢,不要磨蹭。什么话说不完,要等这会,过来过来。”

钳工组的二十几个人从各自操作岗位上陆续汇集了过来,把那兰姐围在中心,等宁霖他们三人也跟着走了过去后,兰姐这才说道:

“大家都知道,前几日王师傅不是请假了吗。那是因为她家女儿,一人在家贪玩,被火烫伤了脸部和颈部。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就这样白白毁容了。真的好可惜,好可怜,唉......”

说到这儿,大家开始议论纷纷。自是跟着一阵叹息。

“那姑娘长得好乖巧,真是可惜。”

“唉,这孩子一人在家,可真是不放心呀。”

“从小就得教育孩子有防火意识。可不能什么都玩。”

那兰姐长长地叹口气,神色暗然沉吟许久,等大家讨论声小了,这才说道。

“说是要植皮,我们厂医院没法治疗,已经送到了省城医院。昨天厂领导到医院去探望了,说是医疗费要十几万。看着孩子年龄还小,又可怜,于是车间领导决定,由工会牵头为王师傅家孩子募捐。王师傅是我们厂劳模,平日工作任劳任怨。她现有难处,希望大伙都伸出援助的手,不管多于少,表达我们的一份心意。王师傅是你们钳工组的人,所以请你们组,积极带头。我代车间工会谢谢大家。”

“我捐三十。”组长首先表态。

“我捐二十。”一个老师傅报道。

“我捐十块。”一个小年青说道。

兰姐赶紧说道:“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给我钱的同时,我需要登记。”说完,直接在身旁钳工工作台前坐了下来。

虽然王师傅平日不是太随和,但是她的技术和工作认真的态度,大家对她是既佩服又尊重,再说她的女儿也曾到过车间来玩,那么可爱,所以大家在痛惜孩子同时,都想着付出一份爱心,希望能帮助孩子度过痛苦,帮助王师傅度过难关。

于是积极地从包里掏出钱围着兰姐。不一会功夫,兰姐的手上收了一大叠,她那笔记本上写了两页纸,名字和捐款金额。这些人捐完钱,自然又是对孩子一阵怜惜,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干活去了。

王师傅的三个徒弟傻傻的看着一堆人交完钱散去,只剩下他们。兰姐站起身来,看了看笔记本,再看看他们,一张折皱的脸上,紧锁眉头更平添了一些折子。

“什么意思,你们三人,三个徒弟白带啦?白眼狼?大家都在积极献爱心,你们就干瞪眼?”

大个儿赶紧摆手揺头否定。“不是,兰姐,我没有钱,发工资后都是交给家里。我下午捐可不可以?”

“嗯,这还差不多。说吧,交多少。我给你记着。”

“这......”

“这什么这,干脆点,给你师傅捐款。还犹什么豫。真是的。”

“那,那就二十。”大个儿涨红了脸,也顾不上回家与父母商量了。

“那我也二十。”还没等兰姐开口,二师兄马上把话接过去。“兰姐你先帮我记上,下午我回家找我妈把钱要来。”

“好,我记上了。那你呢?半天不说话。你不交吗?”兰姐那双有些阴狠的目光刺向宁霖。

宁霖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工资领了六十,还了二十帐,买了三十的饭菜票,已经用了五元,包里仅剩下五元。别人都是十元起,自己怎么拿得出手,再说师傅现在急需钱,自己却帮不上忙。

兰姐这样一问,只好怯怯地小声说道:“我只有五元。”

两个师兄听她一说,才五元,也是吃惊地看着她。

“什么?五元。你好意思说出口。你的——师傅——孩子病了,急需要钱,你这点同情心都没有。就算是外人,都会伸出自己手去助一臂之力。你看看我手上的这叠钱......”说着,抖抖手上那叠厚厚的沾满机油散发铁腥味的零钞。

“这都是大伙的一片心。你到好,看你是模是样的小姑娘家家,长得倒白净净的,原来这般铁石心肠。也算你师傅瞎了眼,收你这么个白眼狼的徒弟。那养的狗还知道顾家护主人,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什么叫感恩,不懂吗?在学校老师没教你吗?你的书是白念了吗?”

被这么一数落,她更加的无地自容。恨不得,砸碎自己的脑袋,钻进土里去。即使说到自己的父母老师,她也无法去反驳。

羞耻,让她涨红了脸,不敢看那兰姐,小声说道:“那这样,我也捐二十。我下午去找人借钱。”

“借不借,那是你的事。既然你说了二十,我可是给你记上了。不许反悔。你们三个给我听着,我可是记好了,下午必须给我。”说着话,眼睛狠狠的扫过三人,手把笔记本拍得啪啪响。

嘴里骂骂咧咧往铣工组走去。“一个姑娘家家,才领了那么高的工资,不到一个月就没了。成天只知道胡乱花钱。师傅的孩子病啦,都舍不得捐,真的是狼心狗肺。这代人算是不可救药了......”

这边兰姐倒是走了。宁霖可犯难了。这钱找谁借去。看向二个师兄,他们大约已经读懂她的心思,早躲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去。开始埋头干活。

吴尘也闹僵了。但伟,更不能去找他。廖处长,不行不行。杨月,嗯,但愿中午她能回寝室。

其实两个师兄并不是不想帮她,这要回家找父母要钱,自己的那份还不知结果如何。

一上午宁霖在心思重重干活中度过。

匆匆回到寝室,吃过午饭杨月还没回来。

临近上班也没见个人影。失望的宁霖垂头沮丧地走下楼去,不知道到车间后该如何向兰姐交待,真是无脸见人。胡乱想着埋头自管走路,整个人好似被放火灶上快被烤焦头发般厌燥的她没有瞧见树边,骑在自行车上一支脚撑着树杆的夏林飞。

夏林飞见宁霖从楼梯口出来,脚一蹬树杆自行车一飙到了她的身边停下。宁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抬头一看,见是夏林飞,也未理他,径直走自己的。

“嘿,你怎么啦?看你脸色有些不对,病了吗?”

夏林飞一边关心地问着,一边追上宁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怎么不说话?我已经换成自行车了。”

宁霖瞟了一眼他的自行车。这才注意不是那红色摩托车。

“这个,总可以载你了吧?”

夏林飞弯下身去,侧头仰脸看着宁霖的脸,见那宁霖楚楚动人的脸上,眉头紧锁,多了些冰霜,一双清澈凤眼里多了一些焦炙的光芒闪烁不定,竟少了往日一汪清泉般无虑纯净。

压低声调讨好问道:“怎么啦?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宁妹妹,你可不要再折煞在下了。为你我那心爱的摩托车只能睡大觉了。又把这破烂自行车派上用场。你大人大量。可不能坏了你温柔娇好的容颜。”

宁霖一瞧见他撅嘴半眯眼,一幅可怜兮兮样,破颜一笑。

“我真没生你的气。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

“那你是有其他事,还是病了?”夏林飞这才舒了口气。整个人精气神又上来了。

宁霖再次倪了一眼夏林飞。思忖着,这个人还是很热心,看着他也不坏。在这个厂里,他也算一个熟知的人了。如果下午不交钱,还不知兰姐会数落自己些什么,再说师傅那儿有困难急需用钱。自己应该出力。只是这借钱的事......唉,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管他怎么想。

“你能帮我忙吗?”

“那当然的,非常乐意。不管上刀山下火海,说吧,是什么?”

“你能借点钱给我吗?下月发工资还你。”

“没问题,多少?”说着从他的屁股裤兜中摸出一个黑皮夹来。

“嗯,15元。”

“没有零钱,20,可以吗?”说着,从皮夹中抽出一张崭新20元。

宁霖接过,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说道:“谢谢。下月一定还你。”

“不急,还不还都无所谓。”

“那怎么可以,一定要还的。”

夏林飞再瞧那宁霖脸已经烟消云散,眉头舒展,那双漂亮的凤眼又清澈地闪着波光。

这时两人已经走下坡来,于是再次邀请宁霖坐他的自行车。宁霖没有拒绝,因为夏林飞雪中送碳算是解决了她燃眉之急,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大问题,内心对眼前这个人充满感激,怎么可能再拒绝。

一上班她就可以捐出25元,乐滋滋地想象着兰姐定然高兴,接钱时应该对自己露出满意的微笑。

其实宁霖想多了,她就算捐出六十全部工资,那老妇人也未必冲她微笑。一颗陈腐固化的心,就算是一百度沸水也不会改变。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是在炫耀什么,是为了争名争利,落得个小小年纪心机不小之名。

果不然,当宁霖满心欢喜到车间第一件事,把25元钱交给兰姐时,还是那张刻满折子的脸。只是轻咳了两声,在本子上写下:

宁霖25元。

就没正眼瞧一眼宁霖。

宁霖无趣地刚走出综合办公室门,正好二师兄进门交钱。

宁霖便在门口站了小会,蹙眉盯着油黑的地面也不知沉思什么等师兄出来。

“你还没走,等我吗?”

“嗯。”

“有事吗?”

“师傅有几个孩子呀?”

“一个。什么意思?”

“圆圆伤得那么严重,师傅该多伤心。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什么没有多生一个?”

“多生?谁敢。你不知道计划生育?厂里抓得可严了。‘呆子’他师傅,就是因为多生一个孩子,被厂里开除了。没工作,没收入,一家四口要吃饭,没法只好跟着他师娘在电影厅旁开了一家小饭店。算是能勉强渡日。好好的一个工作没了。你说可不可惜。谁敢轻易多生?”

宁霖不知道还有这样严格的规定,也不知道这个规定并非厂里所制订。当然,也过不了两年她自然会清楚。心里自然为师傅难受,也为圆圆担心。

她没有再问下去,默默地回到自己岗位上干活去了。

下午一下班,宁霖同两个师兄走出车间门,只见路口的夏林飞冲着他们招手。

大师兄看向宁霖,问道:“你认识他?”

“嗯,算是认识吧。”

二师兄悻悻地说道:“拉倒吧。还说什么算认识。上次就来过了,我们的师妹算是被别人给撸走了。”说完摇摇头。从那飞仔身边擦身而过。

大师兄还有些蒙,急追两步,追问师弟,“什么情况?”

两人一高一矮背影汇入人流中,还时不时回过头来张望。

宁霖有些窘地走到夏林飞面前,满脸通红地小声埋怨道:“你怎么又到车间门口了?这会下班的人好多。别人会误会。”

夏林飞身板一挺,头一昂,嘿嘿笑道:“怕啥,没偷没抢,光明正大。”

宁霖转回头看向车间,这时又有人从车间大门走出来。

“快,快走吧。”

说完,宁霖像逃似地只管往前急走。

夏林飞单手推着自行车追上,逗笑她。

“你不会是脚上抹了油的小鱼吧,溜这么快。”嘿嘿地笑个没完。

宁霖也不理他,埋着头。真想从这些下班的人流中消失。

刚到厂门口,竟然看见正前方人流中两个熟悉的背影。一前一后的但伟和吴尘。

她速疾窜到人多的左边,随着人流快速出了大门。夏林飞虽然不知她为什么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出厂大门,但还是紧随着她。

但伟早认出人流中匆匆急走的宁霖,同时看见紧随她身后的夏林飞,心中嘀咕着这两人这么短时间怎么走如此近,竟然生出几分失落感和愧疚感。

此时的吴尘并没有看见宁霖,她正专注的盯着但伟的背影。

此时的她嘟着嘴满脸委屈,虽然她早早下班等在办公楼下,满心欢喜地迎接他,可那但伟走出大楼明明瞧见了自己,却扭转头视而不见,与几个同事有说有笑直径往厂大门走去。自己只好眼巴巴地追上他,想与他打招呼,他却将脸掉向一边。明摆着不想与自己同路。

吴尘整个人象掉进了冰窟窿,心中极多的不情愿,但同时转念一想,兴许因为他们刚刚开始,但伟还不想公开,也可能是同事在身边他不好意思。满脑子在为但伟辩护。此时的她哪会再注意到其他人。

夏林飞加快步子,紧追两步,与宁霖并排而行。询问道:“你走这么快,不会又要赶着去补课吧?”

“嗯,是的。”

“不行。”冲口而出。

宁霖惊异地抬头看向他,只见他两道浓黑的眉头拧在一起,眼里透出有些霸道的神色。

他蓦然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晚上去。你看这天已经开始冷了。再说,一个女生,晚上太不安全。”

“哦。这样呀。”

宁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夏林飞不好意思地哑然失笑,摸摸自己的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小心说话。

走到转盘处,他说了句:“我先走啦。”

也没等宁霖回答。骑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宁霖到是听了夏林飞的话,在补课结束时与小胖墩约好,时间改在了周日。

宁霖走出单元楼时,这才发现天已经下雨。虽然雨不大,暮色中清晰可见,昏黄的路灯周围密密麻麻晶滢的小雨珠断线似的飘落,地面有些湿漉,但未积水,雨珠洒在头上和身上,随那寒风扑在脸上钻进脖子里,有些透心的冰冷。

宁霖并没有加快步伐,相反,她喜欢这种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整个大地进入静寂中,甚至她会觉得自己的心跳此时都变得安静,头脑里一片清欣。一切的繁杂世界都平和下来,所有的疲惫都被洗净。

走出家属院大门,路灯下她停下脚,伸出手仰起脸合上眼来,任由玉质般润凉的雨点停落在手心中脸颊上眼窝里唇齿间。

少顷,这种感觉没了,雨停了吗。

她慢慢睁开眼,头顶漆黑,再定晴一看,竟然是一把大雨伞。

吃惊地回头转过身去,一个高大的身子完全挡住了身后的灯光,他的黑影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虽然如此,但他那黑亮的双眼却异常彰着。

她瞪大眼。脱口而出。

“夏林飞。”

“是我。下雨,也没带把雨伞。”

一股热气扑在宁霖冰冷的脸上,如电击般心跳猛烈地弹跃起来,只觉整个身子骤然间深在火团中滚烫。整个人呆滞不动。

“嘿,怎么啦?吓着啦?”夏林飞用手在她眼前挥舞两下。

宁霖这才清醒过来。脸涨得通红,只不过是夜晚,夏林飞并没看出来。

她转过身去。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住家属院。我准备去商店买点东西。见你在这儿淋雨发呆。”

“哦,那你去吧。我也得回去了。再见。”话没说完,就急着走。此时的她莫名有些害羞,想赶紧躲避他。

“你也没伞,我送你。”

那把大伞又罩在了她的头顶上。

“真的不用,再晚些商店关门了。”

“没关系。明天再买一样。”

宁霖也不再说话。低着头匆匆走路。但是那股子热流还时时传到自己身上。心跳却越来越凶猛。今天这是怎么了。从未有过的现象。

“小心点,这儿有积水。”

夏林飞向自己面前扶了宁霖肩一把。明显感觉到她全身颤栗了一下。赶紧放开手。

“对,对不起,吓到你了。”

宁霖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呼息声怎么越来越明显,这下雨天,竟然会热得脸上开始微微出汗。

今晚的夏林飞异常的安静,两人一路未再说话。

直到宿舍楼门口。夏林飞才说道:“我就不上去了。做个好梦。”

宁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傻傻地看着那个举着雨伞高大的背影穿过布满雨帘的路灯,消失在黑夜。

宁霖回到寝室心神不定的模样,倒是把那半躺在床上杨月吓到了。

“你怎么啦,没带伞吗?头发都湿了。没什么事吧?这么大晚上的,还去补课。也没个钱,真不知你图什么。真似的。”

“我没事。可能有点冷。”

宁霖不好意思地从门后拿了一条干毛巾擦头发。

“不过,这雨也不算小,一路走回来,怎么衣服没打湿完?”

杨月俏皮地挑眼逗笑她。“是不是有人送你回来的?”

“没有人。”脸腾地又涨红起来。

“哈哈,脸都红了。还说没有。是那飞仔吗?”

“你认识?”

“哈哈,还说不是。怎么不认识,在文学社见过两面。别人都叫他飞仔。”

这下宁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越发地脸烫,赶紧背转身去。

“看那飞仔,虽然有些社会习气,不过,听人说还很讲义气的一个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走到一起了?”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我想的是哪样?”杨月笑得直翘腿。

“不跟你说,说不过你。”

宁霖挂好毛巾拿起面盆出门洗漱去了。

那杨月怎肯放过,等她回来,继续笑逗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吧。”

“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那天把你带到文学社,今天送你回来。这么简单?”

“是真的。说起文学社,那个瘦高个儿带着眼镜的男生是谁,听他讲的话,满厉害的一个人。”宁霖把话给转移了。不过这也是她一直想问杨月的事。

“那个人......”杨月她那双漂亮的眼里又闪着迷人波光。好似那个人就在她的面前般,山泉般的声音载着仰慕和兴奋。

“他叫谢轩。”

“他是干什么的?”

“我们一个科室。他可是高材生,当年高考市状元进入重点大学......”突然停顿了一下,喟然地叹口长气,眼神暗淡下来。声音也小了不少。

“只可惜,上大学期间年青气盛轻狂,也许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或许脑短路。参与什么学潮,还未毕业就被分到这个偏远的小厂来了。唉。本来以他的专业他的才能,可以留在大城市,多好的发展前景,就白白毁了......不过,嘿嘿,如果分到别的地方,我们又不能相识了。那多可惜。他现在科室里技术也是一等一的好,别看那些老师傅,也得佩服我们家小谢。”

虽然宁霖不清楚学潮是怎么回事,也没觉得这个厂小。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回想那天从窗外透进光来,照耀在那个潇洒挥手侃侃而谈男子身上,是有些桀骜不羁模样。再一回想到他身边坐着的杨月仰望神一般的崇拜脸。不禁问道。

“你喜欢他?”

“这你都看出来啦。嘿嘿。”脸上露出一丝娇羞。

“那你成天不在寝室,跟他在一起?”

“不然呢?”

“你们已经谈朋友啦?”

“还没呢。快啦。”

那杨月自信地一笑。眼里闪动着幸福喜悦。

宁霖也许是被杨月迷人的笑感染了,整个人顿时轻爽起来。虽然那天从窗外投进来的白色鞋垫又来到她的脑里,也只是一闪而过。此时的她佩服杨月的自信勇敢,也相信她一定会成功,一定会训服那桀骜不羁的男子。

这时,窗外的雨下大了。嘀嘀嗒嗒的屋檐水声更加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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