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记得,当年那个姑娘。
追着拿走她荷包的小偷,疾风而驰。
那时的梓瑶,沉着冷静却带着洒脱不羁,与她性格相投,一见如故。
如今的她,却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变得光滑却失去了色泽。
目光落在她的脚踝:“谁伤的你?”
“都过去了。”梓瑶摇头,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
“过去?过去了,你还能再站起来吗?以后不还是要在轮椅上过一辈子?阿瑶,你……”
“不过去又能怎么样?”梓瑶情绪忽然激动,近乎癫狂的朝她吼:“以我和师傅的能力,我能在断了脚筋后,还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恩待了。”
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失态,梓瑶舒缓了口气,低头看向双脚弯唇苦涩的笑了笑:“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总好过没了性命。”
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去查,发生的事总会有蛛丝马迹。”
“阿语,别去查。”梓瑶抬头,求她:“别去,不要为了我得罪了你不该得罪的人。”
那不是你的路。
你的路应该是一帆风顺的。
修仙。
得道。
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又不该得罪?”君语直视着梓瑶,安慰的笑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梓瑶只是不想她插手这件与她无关的事。
可是,当年梓瑶的无心之举早已结下了两人的不解之缘。
她,梓瑶,是她此生认定唯一的朋友。
她生性冷漠。
对万事漠不关心。
她不喜麻烦。
却从不畏惧麻烦。
欺软怕恶?在她这里从来没有这几个字存在过。
梓瑶,是她唯一一个能入了她心的朋友。
朋友有难,不应该出手相助吗?
应该。
那在她这里,就不存在,什么人不该得罪了。
看出她眼中郑重,梓瑶苦笑着摇头:“阿语,秦淮孟家,不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
“秦淮孟家?”
“他们为何追杀你?”
“还挑了你的脚筋?”
一连三个问题,让梓瑶错愕,看向那神情仍旧淡然,却执着的女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为什么,阿语她,好像并不怎么害怕孟家呢?
她是世家子弟……
难不成还能是五大世家子弟?
这不可能!
梓瑶首先否决了心里这个想法。
当年她帮阿语抢回荷包时,那里面只有几枚铜板。
哪个世家子弟出门,会只带几枚铜板啊?
哪个不是前拥后簇,有人保护啊?
阿语?
别开玩笑了。
她也许只是不知道孟家的强大吧?
“阿语,这件事你别管了,反正我与孟家的恩怨算是两清了,她挑了我的脚筋,我也算还了生恩。”想归想,梓瑶还是忍不住提醒君语。
毕竟,她与孟家,本就是一本理不清的烂账。
“生恩?你是秦淮孟家的人?”
“阿语,你别再问了。”沉默了良久的洛思远,终是不忍心梓瑶在提起旧事伤了心,打断了君语道:“让梓瑶喝药吧,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会,要不然脚又该疼了。”
君语看了眼洛思远,点了点头。
秦淮孟家。
可从未听说过,秦淮孟家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啊。
君语敛目沉思着,最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的放下了心中的想法,反倒是看向梓瑶的脚:“为什么不接上?”
看那伤,也是新伤啊。
既然是新伤,自然还有治疗的余地。
她的话,问的两人一阵沉默。
良久,梓瑶踌躇半晌答:“孟家因为这双脚放弃了对我的追杀,这不是挺好吗?”
“好?”
“你竟然觉得好?”君语气不过,怒摔了手边的茶盏。
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恼怒。
“阿语,孟家生恩,我用一双脚报答,以后便与他们在无任何关系了……”
“闭嘴。”君语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感的看向外面。
“小妹,你让查的事查到了。”
终于来了。
君语弯了弯唇。
嘴角的笑却是那么冷冽。
目光扫向身侧的两人,眸色微凉。
转身踏步出了屋子:“二哥,都查到了?”
“嗯,孟梓瑶,二十岁,孟家琅岐王流落在外的血脉……”
说白了就是外室女罢了。
后面的话,君澜没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妹,这件事,是孟家的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
君语抬头,弯唇一笑。
那笑,带着几分张扬:“二哥,谢谢你。”
说着,从他手中抽出那本册子,世家大族各有嫌隙,谁又没有些手段呢?
说白了,五大家族表面的,暗地里的事情,大家基本上心知肚明。
“你真要插手?”君澜挑眉。
君语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她必须管,不为别的,只为阿瑶是她一见如故的知己。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应不应该,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这就够了。
君澜笑了:“二哥在这陪着你,不然回家大哥知道了,你闯祸了,能扒了我的皮。”
说着,还瑟瑟发抖的打了个寒颤。
显然对君沐有着心理上的恐惧。
“挽吟?”
一声惊呼,从屋内响起。
洛思远疾步走了出来,一拳打在了君澜肩膀上:“十多年没见了,你……”
怎么会出现在这?
“思远?”君澜眼前一亮,咧嘴笑道:“给家妹送些东西。”
“你怎么会在这?”
“我陪我徒弟。”
“徒弟?”
“嗯,在屋子里,进去说?”
“好,好,我正好要去看看,落月宗少主究竟收了个什么样的徒弟。”
洛思远身形一顿,停住了脚步:“我早已不是了。”
“怎么回事?”
被无视的君语。
啊喂,二哥,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她这个妹妹了?
翻了个白眼。
君语叹了口气:“君子晁。”
“属下在。”
“帮我查查孟家最近的动静。”
“是,大小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君语忽然觉得,她身边也应该放几个暗卫。
也不至于遇见事就要传信家里。
可她,真的不喜欢有别人跟着她。
好烦啊!
挠了挠头,君语目光一闪,直直的看向墙边那颗茂密的看不到任何影子的树上。
有人?
会是谁呢?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自从她从罗家出来开始,就一直存在着。
倒不像那日有恶意,反倒带着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