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软软抛出的,是一个大难题。
要么承认陆家老爷子出事了,就必须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要么就要对外宣称,陆家老爷子好得很,那就要把活人给请出来。
陆软软抛出的,是非黑即白的问题,却也是陆二叔无法回答的问题。
因为无论是哪一个答案,他都会很尴尬很麻烦。
陆二叔还在那里,暗暗组织语言,应对危机,警署那边就再一次开口提醒了他,“陆小姐说的也是我们警署的意思,我们不关心陆家为什么对外做出种种宣称,但疑点摆在这,又有陆小姐来报案,我们按着规定是要查一下的。”
陆软软立场明确,警署的态度更是鲜明。
一屋子的记者们也向着正义的方向靠拢,纷纷追问陆二叔,陆老爷子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陆二叔憋了半天,还是没憋出话来。
老爷子早就已经不在了。
可这件事情,要是能对外公布,他也不用隐瞒到今天。
只是他当初没想到,陆软软竟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所以陆家才始终对外宣布,说老爷子还在世,只是在全球环游。
这是缓兵之计。
因为当年老爷子临死前,他和潇潇才知道,老爷子之前暗中留下了遗嘱。
老爷子故意不告诉他们遗嘱的内容,但却说,一旦把他死去的消息公布出去,那陆家所有的财产都会按着法律程序捐赠给社会。
陆二叔和潇潇两个人,哪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两个人,一不做二不休的隐瞒了老爷子的死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操作,希望有办法更改老爷子 遗嘱。
可谁想,那件大事没做成,潇潇就进去了,然后还出了这许多的波澜。
最主要的,还是陆软软这个贱丫头,她居然还活着。
她们全家都应该在五年前死光光,要是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盯着陆家,非要把老爷子的死活弄得人尽皆知。
只怕一旦承认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很快就会有人上来清算陆家所有的财产,执行捐赠了。
陆二叔是越想心里越气,却不好过分表露。
思来想去,他决定再行缓兵之计。
一派大腿,陆二叔一副很痛苦的模样,连连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爸在哪,到底怎么了。”
“你们都知道,当年我陆家出了大事,我爸也备受打击,后来选了潇潇做继承人。潇潇也承担起了照顾我爸的义务。”
“最初的时候,我还能时常探望爸爸。可近几年,潇潇根本不让我见爸爸。说爸爸身体不好,要静养。每次我说要探望的时候,潇潇总是搪塞我,说时间不合适,要不就说我一出面,我爸就会想起我哥失踪了,想起我嫂子在医院离开,我那外甥女的事。”
“潇潇道德绑架我,说我出现会加剧我爸的病情,会让我爸受刺激。我做儿子的也不能干这种事。何况潇潇在陆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我也想不到她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就一直相信她把爸爸照顾的很好。”
“可现在,那么多丑事曝光,潇潇竟是那么一个劣迹的女人,我也不知道我爸到底是好是坏了……”
陆二叔怅然叹息了良久,上前抓住了警署工作人员的手,“我爸的下落,就拜托你们了,拜托你们好好问问潇潇。”
拜托过警署之后,再看陆软软,陆二叔已经彻底缓了过来。
他是长辈,怎么会怕陆软软一个晚辈。
“至于你,究竟是不是陆家那个丢人现眼的外甥女,还有待证明。就算你是,当年陆家已经和你断绝了一切关系,无论陆家发生了什么,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你离开陆家。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带着这么多人,随意的闯进陆家,陆家会追究你法律责任的。”
陆二叔终于找到了一件,让他气势十足的事情。
他需要尽快撵走陆软软,然后去处理一下潇潇的事情。
潇潇不能再活着了。
她活着,只会将当年的秘密都说出来。
陆软软淡淡的开口,“二叔真是最近遇到了太多事情,人都糊涂了。你对外甥女别的身份存疑,可以去警署核实。另外,就算我不是你的外甥女,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旁观者,也应该去揭露罪恶,还原真相。”
“还有一点,爷爷作为陆家实业最大的股东,按着公司法的规定,和股东有关的重要信息是需要被披露的。而公司所有的股东,所有的董事还有其他利益相关者,也有资格要求公司纰漏相关信息。当他们对这些信息存疑的时候,更有资格要求公司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二叔难道看不出来,记者们今天跟着来,都是在帮公司的股东和利益相关者们要求陆家实业纰漏关于股东的重要信息吗?”
陆软软为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陆二叔的种种说辞和反驳,如今看起来和心虚后的故意刁难,没有任何区别。
陆二叔彻底的理屈词穷了,他对外的表现,都不如陆软软一个小丫头,显得大气有胆识。
见陆二叔不再说话了,陆软软看向了警署的人,“我爷爷的情况,就拜托警署来调查了。”
她和司昊哲携手离开了陆家。
这一举动,不仅仅是对外维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婚姻关系。
更重要的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陆软软不是孤身一人,是有司昊哲给她撑腰的。
谁想暗中作梗,欺负陆软软,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离开陆家。
司昊哲就护着陆软软上了车,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陆家。
他们不会再接受记者们的任何采访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足够媒体在种种疑点上和爆点上大做文章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今天的陆家之行,已经证实了陆家老爷子不在人世的事实了。
只是死因如何,是自然死亡还是被害,就需要靠警署来查证了。
别人不知道陆软软如何,司昊哲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始终都站在陆软软身旁,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情绪上的每一次变化,司昊哲都比旁人清楚。
她一直都很清新,很理智。
所以司昊哲知道,他看明白的事情,她必然也知道了。
她只是必须的故作坚强,必须的碾压全场,震慑所有人,最后潇洒离开。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苦,都痛。
果然。
上了车,陆软软就抱着腿,深深的埋下了头。
她累,她不想说话,只是一个人抱坐一团的蜷缩着。
她需要给自己一点点力量去面对事实。
这么多天,她不知疲倦的忙碌,不惜一切的代价将潇潇送进警署,自爆身份的进入陆家,为的就是弄清楚爷爷的情况。
哪怕很早,她就猜到了,爷爷或许已经……
可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愿意去相信。
是那一点点的希望,支撑着她熬过无数个难眠的夜晚。
终于,她再不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了。
终究,她还是要面对,最痛苦的结局。
司昊哲就坐在陆软软身旁,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安静的守着她。
许久之后,司昊哲都不知道,陆软软保持着那同一个姿势,静止了多久。
终于,她坐起了身来,努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她给自己放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现在需要去思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司总,我知道你一向见多识广。你说有什么可能,会让潇潇他们隐瞒爷爷死讯?”
陆软软问了这个问题,司昊哲看她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的赞许。
她一直都这么聪明。
他一向欣赏的,也就是她的聪敏,她的冷静,她的理智。
其实他所欣赏的,都是陆软软用一次丧命换来的代价。
可就是这样的陆软软,更值得他欣赏,更值得他心疼。
“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说过。这世上的事情都是能量守恒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利益驱动的能量守恒。”
陆软软不是个笨蛋,所以司昊哲哪怕有很多的猜想,却觉得不直接告诉答案,给她适当的引导,是对她而言最好的。
陆软软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也许他们是杀人凶手,要隐瞒真相。”
“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
司昊哲适时的点评,“陆家还是有一定势力的,就算潇潇他们联手杀人了,也有办法把事情压下去,或者找个人顶罪都可以。所以,你爷爷的死讯不能对外宣布,一定要有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是宣布之后陆家上下都承受不了的结局。你要往这个方向上去想。”
陆软软微微皱眉。
她很认真的在思考,爷爷的死,究竟能影响到什么。
“司总。”
陆软软想到了,“你说,会不会我爷爷看出了二叔和潇潇,都是狼子野心的人渣,所以公证了遗嘱,死后所有财产都不归他们所有,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才隐瞒死讯?”
她不太确定的猜测。
司昊哲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猜的,一直有派人多方面调查三到五年的公证。你爷爷做事很谨慎,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公证书。相信这么多年,潇潇和你二叔也在找,也没有找到公证书,所以才担心你爷爷的死讯一旦公布后,陆家的财富就会被捐赠出去,所以才一直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