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同一件事情的评价判断不一样,除了自身的想法,还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阿不,你喜欢看这样的表演?要不安排你去怡红院看个仔细?”老板娘说话毫无顾忌,她对何不归直勾勾盯着媚态的舞姿有些不开心,既然不开心,就要说出口。
莲姿也看了他一眼,不是嫌弃,是问询的眼神。
本来还正常,看得入迷的何不归,脸红耳赤,“你们看商耀海,他是悬起来的,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他已经踏入了知微境界,可以短时间悬空啊。”老板娘刚说完,觉得不妥,“对啊,时间也不算短了。”
蜂娘子已经停止了跳舞,瘫坐在地上;商耀海还悬挂着,两个手的姿势依旧未变,眼神却似乎在慢慢涣散。
“紫大姐,能不能过去查看一下?”莲姿已经没有人可以怼,便思考着发现新的有趣点。
老板娘摇摇头,“就算是湘妃府,也没有晶竹。”没有晶竹去罄竹难书,那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晶竹不是湘妃岛主发出的吗?”难道传言不可信?这次是何不归与莲姿异口同声。
紫竹林摇摇头。
“我感觉到是那四个字,罄竹难书四字牌匾。”何不归分析,他仿佛看到牌匾上那个“竹”字有些诡异,隐隐约约那个竖勾似乎有个影子,勾住了商耀海,让他悬挂起来。
他说出来,却只让两个女人摇头。
“没看到你说的竖勾虚影。”老板娘怎么也没看出什么。
“确实,商耀海是正好在那竖勾底下,但没看到竖勾虚影。”莲姿聚气凝神,也是摇摇头。
紫竹林却是心有隐忧,罄竹难书,这儿以前有人闯门,都是被无形的鞭影给抽飞,但现在却没见鞭影,倒是只有幻象,用的是幻象来阻拦闯入者,那鞭影去哪里了?
“我们回去。”老板娘满是担心、急急说道,她需要把这个消息传入后院。
三人信步而回,刚要进门的何不归,又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小哥,来支签吧。”
虽然是下午时分,食竹有味却依然坐满了客人,门口却多了一个小摊,一个“签”字的招牌不说闪亮却也夺目。
老板娘似乎司空见惯,对着清瘦老人呵呵一笑,“于老爷子,又没酒钱了啊?”老人却是笑着回应,“老板娘面紫心红,我这签可解不了你的惑。”
“未知出处,不知归处。”于老爷子看了看何不归,又瞄了一眼犀渠剑鞘,“小哥就没有什么心惑?”
这个老人和种桃仙师一般神神道道,何不归心有触动,却依旧站立不动。
他看到何不归没什么兴趣移步,便无端说出一番话,“相见是缘,一日两见更是缘,送你一句话:庄周梦蝶,罔两问影。”
老板娘拿来一壶酒递给老人,老人倒不扭捏,“斤斧所夭,不惘于旧情,不困于现形。”这一句说的没头没脑,他说完起身就走。
莲姿一直呆呆的出神,没有言语,现在也还一直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清瘦背影。“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天之所为?人之所为?”老人却突然反复哼着这几句话,人虽已远,这声音,三人却清晰可闻。
老板娘依旧见惯了的神情,何不归若有所思,莲姿却似乎是触动颇深,“阿不,下次再见老先生,你求支签吧。”
她用了老先生这个称呼,何不归点点头,“两次了,或许是错过了两次机缘。”他指老先生两次要他抽签,总感觉错过了什么,“莲姐姐,你发现了什么吗?”
“感觉。”莲姿似有所忆,然后看着何不归的剑鞘九月初三,或许真能解开一些谜题,“那个签筒,应该会有些渊源。”
会有些渊源,什么渊源?和自己有渊源?何不归不解,却也没问。
“大姐,湘妃岛主还没有信息传出来?”三人走进门来,莲姿问道。
老板娘摇摇头,“我得把刚才的信息再传递进去。”她也有些着急,就要往后院走去。
“我们也陪紫大姐去后院吧。”莲姿说的很轻,但似乎意志很坚定。
“一起去,也进不了巨竹那道院门,见不到湘妃岛主。”紫竹林倒是没有排斥,只是这样解释。
何不归刚踏入后院,就看到一株巨竹高耸入云,就听到莲姿在追问:“大姐,不对啊,我上次来后院,也看不到巨竹,只看到一片云山雾罩才对。”
紫竹林却欣喜若狂,快步如飞,朝着巨竹那个院门跑去。
“小竹紫,别失礼了,带你的客人一起进来。”一个似天外来音传出来,弄得老板娘眼泪哗哗,“小姐,小竹紫遵令。”
这个后院院中院倒没有什么太奇特,只是一株巨竹,下面一个开放的茶庐,一个如仙之人和蔼可亲。
何不归施礼,打量了一下湘妃夫人,没有高贵袭人的气势,只有随和,除了黛眉点点似有过修饰,其他一切都那么自然。
紫竹林还时不时的掉着眼泪,却是开心,她一口气把罄竹难书遇到的事,以及算签老人说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小竹紫,你就是着急,”湘妃却看起来没有那么急迫,“先给你两位朋友倒上桂花原蜜。”
“桂花原蜜?”紫竹林惊异的嘴都成了圆形,那可是属于奇珍,据说在菩提巨竹底下喝桂花原蜜,相当于多开了一个窍穴,顿悟破瓶颈是十拿九稳。
只是桂花原蜜太过稀珍,就算是当年王开山和谢王路来拜访岛主,也只是桂花蜜招待,桂花蜜不过是好酒而已,谈不上奇珍。
“刚才算签老人那番话我听到了,小竹紫做的不错,这么多年应该给了他不少好酒,与人为善,这算是一个缘分。”
“自十五年前那个夜晚,巨竹和我都受了道伤,伤及根本,这桂花原蜜一直想喝,却一直在等一个机缘。”湘妃淡淡的带着笑意,又看向何不归和莲姿,“今日机缘到了,同是天涯人,当饮一杯无。”
道伤,大道意志的裂缝,不是伤身,而是伤无形之道。
杯子举在空中,人却已经入定。
看着已经陷入顿悟的何不归和莲姿,湘妃有点百感交集,最后汇成一缕微笑,和着桂花原蜜入口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