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每日滴水不进，没疯就不错了，还问他们是否舒心？
闻言，两位长辈级的人物，都不由扭曲了脸。
但，这几日见识了少年那令人发憷的手段，他们谁也没敢流露出丝毫怒意。
“泽轩……”
陆天樊整理了番复杂的心情，凄艾地仰头，望向面前的长子。
“我知道你恨我当年把你交给玉家，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玉家的威势你是知道的，他们威胁我，若是不把你交出去，就铲平陆家，我真的没办法才……”
说到这，陆天樊已经泣不成声，俨然是一个悔恨的慈父形象。
“若是这样，确实可以理解……”
陆泽轩颔首，幽深的黑眸中似有动容。
陆天樊大喜，忙欲继续走温情路线。
然而，下一秒，他却再次被打下地狱——
“但那时我分明记得，是你主动将我交易出去的啊。”
陆泽轩轻声道，唇畔带着丝轻嘲的弧度。
“从五岁那年开始，你便将我当做被采纳的壳子养，只为了让玉家满意，替你稳固在陆家的地位。不是么？”
养壳？
牧瑶眸光微闪。
以前倒是在一些修真位面听过这个说法。
有点类似于养炉鼎，都是用天材地宝供养着躯体，功成后供人采纳。
但两者又有所不同。
炉鼎向来限于女性，养壳却没有性别界限，而且后者的效果更佳。
养足五年后，还会有一大关隘，渡不过则身体急剧衰竭而死。
而渡过，养壳就大功告成。
九死一生的极高死亡率，在这渡关期间，其中有多痛苦自不必说。
那时陆同学应当才十岁，区区肉.体凡胎，能撑过来也亏得他命硬。
思至此，牧瑶看向陆天樊的眸中厌恶更甚。
用亲子去换所谓的权势。
这种人，怎配为人父母？简直玷污了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亲情。
“不，不是！怎么会呢？玉岫之看上了你的资质，养壳的方法也是他告诉我，逼我去做的！”
陆天樊矢口否认，将过错完全推给了他的交易者。
倒在一旁的玉岫之怒瞪着眼，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无耻小人。
但他此时却如同在宴客厅那晚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空寂的密室中，牧瑶与陆泽轩漠然静立，玉岫之则被封了口。
唯有陆天樊一人惊慌失措地为自己的“清白”辩解着，脏污的脸上涕泗横流，宛如一场荒诞的独角戏。
良久，等他哽咽着说完，陆泽轩才幽然开口：“那，母亲呢？对母亲使用夺萃之法，难道也是别人逼你的？”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这句反问将陆天樊炸得面色惨白，干裂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身子下意识向后缩。
见他想退避，陆泽轩眼底暗光一闪，蓦地蹲下身，钳住了他的右手。
“你划开母亲的皮肤，割断她的经脉时，玉岫之可曾像这样控住你的腕，逼你下手？”
少年低哑着声，一双墨染的黑眸闪烁着森冷的光泽。
仿佛来自深渊的凝视，直看得陆天樊血液成冰。
此刻静默无声的悚然，比暴怒的嘶吼更让人觉得胆寒。
陆天樊再没了狡辩的勇气，只恨上了披露这个秘密的人。
“是他，是他告诉你的吧？”
绝望下，陆天樊不知从哪里生来一股力气，挣脱了长子的钳制，扑到了玉岫之跟前。
那件事只有他和玉岫之知晓，其他知情的手下，早就被他暗中处理了……
一定是玉岫之泄了密，才断了他今日在长子面前最后的生机！
此时的陆天樊红着眼，简直恨毒了当初他苦苦巴结的交易者，欲要将其大卸八块。
手上不能使力，他索性直接上口撕咬，力道之大，直把玉岫之的血肉都扯了下来。
玉岫之痛得双眼发红，被限制了行动的他，只能无声呜咽，任其宰割。
口中的血腥冲淡了陆天樊的恐惧，疯狂的发泄举动甚至让他隐隐添了几分变态的快意。
陆泽轩冷眼看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此番丧失理智的行为，不嗔不喜，如同一个毫无牵连的局外人。
直至玉岫之被撕咬得遍体鳞伤，浑身没一块好肉时，他才侧首看向身侧安静看戏的少女：“忆语。”
牧瑶点了点头，指尖一动，定住了疯魔的陆天樊。
“其实，不是玉伯伯泄的密。”
陆泽轩对上陆天樊呆滞的眸，诡谲一笑：“父亲可还记得，那栋别墅的地下室还有个密闭的隔间？正巧那日我在与母亲玩躲猫猫，便藏了进去。”
“什么？！”
陆天樊双眼圆瞪，惊异的瞳孔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但触及少年诡魅的笑颜时，却不由地信服了对方所传达的信息——
那日发生的一切，竟被年仅八岁的陆泽轩亲眼目睹了全程！
可在事后，这位长子明明对他并无不同啊……那天夜里，甚至还对他笑得清甜。
因为做了亏心事，陆天樊对那天的所有事情都印象深刻，一些细节也记得清楚。
越是回忆，他越觉得心惊。
谁能想到八岁的男孩就学会了隐忍，那样自然的演技，连生性多疑的他都未曾察觉丝毫不对。
陆泽轩他……简直就是个恶魔！
在这一瞬，陆天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难以自持地瘫软在地。
“两位长辈应当还不知晓外面的变化吧？陆家被小叔接手了，玉家则彻底消失了，其他参与这件事的人也都没能善终呢。”
陆泽轩轻快道，满足得像吃到糖果的小孩，俊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在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稚气。
“而这都要归功于你们。若不是你们将我这个壳子养得如此完美，忆语也不会强到这般地步，连玉家的老祖宗都栽在了她的手里。”
闻言，已经彻底心灰意冷的陆天樊没什么反应，但玉岫之却深受打击。
当初为了养好这具壳子，他将手里的天材地宝如流水般送入陆家，就是为了留着给自家天赋过人的二女儿用。
却不想，如今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还因此葬送了整个玉家！
气急之下，玉岫之体内气血倒流，竟生生呕出一滩血来。
原来如此。
见到这一景象，牧瑶心下了悟。
难怪陆同学非要找她合作，就是想让费尽心机的玉岫之深切地体会到自掘坟墓的憋闷。
而他这一招，也确实正中要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