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在心中不停的问候发明金疮药这玩意的“高人”祖宗,牛大却将其视若珍宝,偷偷的瞧了一眼周围,趁没人注意,偷偷的把剩下的半瓶金疮药收进了怀里。
这举动让李玖一愣,道:“你收起来干嘛?大伙身上都有伤,等会让大伙分着用了!”
牛大听完却连连摇头,如同守着传家宝一样,道:“不成,这东西金贵得紧,在外头有钱都不一定买得着,除了像小玖哥你这样有身份的人,谁有资格用?而且我们身上的伤口都不深,用浓盐水洗洗就行了,没必要浪费这宝贝,还是以后留给小玖哥你用得了!”
李玖听完差点没一口老血就喷牛大脸上,你妹的,留给老子用?你是想老子被活活疼死,还是咒老子天天被刀砍!
无论李玖说破嘴皮子,牛大就是不肯将药膏拿出来,吕旺等人居然也帮着牛大劝说李玖,说李玖如今是大伙的老大,这种“宝贝”只能留着他享用。
这话听起来虽然舒服,可李玖却不是笨蛋,从吕旺等人的脸上表情看出他们是瞧见了刚刚李玖这般硬闯鬼门关都不皱一下眉头的汉子,居然被一瓶油膏弄得哭爹喊娘,他们当然是打死都不愿意去“享受”这玩意。
李玖内心一阵苦闷,牛大开始用沾了浓盐水的伤口给大伙清洗伤口,手法极其熟练,最后所有人的伤口几乎都是牛大给清洗的。
李玖在一旁看得好奇,问道:“牛大,你说你以前跟着你爹在乡下替牲口看病,瞧你这动作,难道你爹也会给人看病不成?”
牛大摇了摇头,道:“我爹哪有那本事,给人看病那是郎中的活计,我跟我爹要是有那本事,早就跑到县城里开医馆了!”
大伙一听也是这么一个道理,郎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的,光上门诊费都能吓退一群小老百姓,更别说后头还有昂贵的各种药材了,不然上次吕旺他爹吕东也不会摔伤了腿就差点把两兄弟给饿死。
见大伙不解,牛大接着道:“我和我爹虽然不会给人看病,可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看人和看牲口也没什么区别,大伙身上的刀伤和乡下牲口受伤时情况一样,只不过那会儿我们可没有这浓盐水清洗伤口,都是跑到山里弄点草药给牲口熬上,若是流血太快止不住,直接用烧红的铁条烫两下,休息几天就成了!”
李玖等人听完全都惊呆了,感情先前牛大根本没把大伙当人看,全当做畜生一样照顾,特别是牛大给李玖肩头滴油膏的时候,那手法怎么看怎么像对待一只受了重伤的猪!
李玖嘴角抽搐,刘二更是气得跳了起来,指着牛大道:“好你个小子,我说你先前给我洗伤口的时候弄得我眼泪都淌成河了,原来你小子把我当牲口一样对待,你说,你当时是把我当猪了还是当牛了!”
牛大瞥了一眼刘二,憋了憋嘴道:“呸!还当猪当牛,把你美的,如今一头猪市价几吊?一头牛市价几吊?你刘二能比猪牛比?”
“呃……”刘二被问得愣住了,如今县城里一斤猪肉都要七十多个钱,一头三百斤的猪没个二十吊是甭想拿下,至于牛就更不用说了,身价是猪了十几倍不止,他刘二小命值几个钱?牙行门口一娃娃不过也才百十个钱而已,他刘二是王家的伙计不假,可若今日填在沟里,家人能收到两吊钱的安家费就算烧高香了。
人命贱如狗,这句话真不是随便说的,更何况如今一条人命连狗还不如,李玖摇头苦笑,道:“好了,大伙伤口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去找管事的讨要点东西给大伙填肚子!”
如今李玖这身长袍还是有不小作用的,就先前擦洗伤口比别人多了几块麻布和一瓶膏油,待遇比周围其他家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既然如此,李玖当然要物尽其用,用这身长袍去给大家多讨要几分口粮。
果然,李玖来到了屋外和一个小头目的人说了几句,对方打量了李玖一眼,见他身上穿着长袍,说话比别人客气了许多,听到李玖讨要食物也不为难,让人去后头取来了十来个精粮做的白馒头和一盆飘着米油的白粥,亲自送到李玖等人的跟前。
至于周围其他家丁,全都是两个窝窝头和一碗淘米水,多一粒米都不舍得给,这可是让他们看向李玖几人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身上也有一身长袍,这样就不用吃着米糠和野菜做的窝窝头。
牛大等人见李玖这般照顾大伙,吃喝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摆架子,他李玖吃什么,大伙照样吃什么,吃喝如此,杀敌更是如此,每次冲在最前的都是李玖,这等上司几世能求来?所以大伙心里都很服气,大口大口的吃着李玖讨来的馒头,铁了心日后一定跟着他。
李玖不知道自己认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给自己找到几个死心塌地的兄弟,就在李玖吃了一半,先前亲自给李玖送来食物的小头领再次来到李玖面前,面色比先前还恭敬了几分,朝他拱了拱手道:“李玖小兄弟,我们赵都头有请!”注1
赵都头?李玖楞了一下,对这个职位很是迷惑,直到在脑海中将自己所有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这才想到自己认识的姓赵的人只有赵昌,赶紧放下馒头起身,回敬的拱手道:“好!请小哥带路!”
注1:唐后期至五代,由于土地兼并日重,均田制遭到破坏,加之士兵逃散,府兵制土崩瓦解,军队编制非常混乱,有一个新的作战单位“都”出现,其中最特殊的是编制小到数百人多到数万人的都称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