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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我是五官中郎将7

我爹看完最后一句,禁不住站起来大声说快哉快哉!四座的人也纷纷起立鼓掌。一时宴会达到高潮。

我弟子建的《登台赋》是这样写的:

跟着我圣明的爹爹一起游玩啊,登上九层之台畅快畅快心情。

看见俺们家的府衙大门四开啊,这是用俺们爹的圣德来经营。

建的高门高又高嵯峨又嵯峨啊,感觉飞檐都浮上地球外太穹。

竖立在中天的华美的大观宇啊,连着飞动的阁楼直达西边城。

站在漳河旁边看到清水长流啊,望见果园里的瓜果欣欣向荣。

俯仰天地感受到春风之和穆啊,低头听见树林百鸟叽喳欢鸣。

伟大的功勋如今得已确立了啊,俺家的愿望如之所愿而获逞。

宣扬仁义德化于洋洋宇宙啊,大家都恭恭敬敬地肃立京城。

只有桓帝文帝才有的盛况啊,这就证明了我爹爹很是圣明。

美到极点美得不能再美了啊,惠泽远扬。

希望老天爷保佑我们皇家啊,宁彼四方。

同天空大地一样辽远无极啊,同日月星辰一样闪闪发光。

永远尊贵而没有时间期限啊,万古长寿如同东边的大王。

唉,写得好是好,不过总觉得夸得也太多太过了。我弟赞美起爹爹来总是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

能不能清淡一点?

能不能含蓄一点?

能不能不要那么热情奔放,高歌引吭?

不过我爹如今不比当年,已经很喜欢人家夸他赞他了。

以前我爹利用自己身高长象的特点,还时不时地客串小丑逗趣大家。如今他为了增加他的高度,修了许多高台,为了衬托他的威武,从年轻人刘协那里弄了一堆的行头。我爹还时不时地赞叹年轻人刘协坐的那把椅子做工精致,纹理鲜美,又轻轻摩挲他穿的衣服,说有质感有特色他喜欢,弄得刘协是心惊胆跳。

其实如果按品质来说,我和曹植写的作品不相伯仲,都是质量上乘。只是咱们两人的风格有点不一样而已。我倾向于白描,暂且称之为写实主义,情感一般都隐藏不露;而他倾向于抒情,可以称为浪漫主义,情感一般都热烈奔放,感情外露,爱憎分明。我师从春秋左传的写法,我弟师从屈原相如的写法。可能我弟天性如此,率性而为,所以写起文章来快。而我是后天习得,写时需要通过转换,所以需要时间。

实际上,我和我弟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比较喜欢玩乐。

我经常和一帮哥们一起吃喝玩乐,三天两头聚会,把酒言欢,谈诗论文。

我家差不多是一个国家公立性质的文学沙龙。我爹喜欢文学,所以从全国各地网罗一大批文章高手﹑文坛宿耆,委之以高官,许之以厚禄。因为他自己平常忙于四方征讨,所以这些人物都分给我和各位弟弟,希望能对我们的文章事业有所帮助。

这些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物,所以举行聚会也是很有水平的学术类研讨活动,而非后世《儒林外史》里的杜家三少爷四少爷弄的那个什么西湖诗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当然形式上许多是一样的,譬如说聚会时吃吃喝喝,唱唱跳跳,耍大刀,玩杂技。然后间杂以品诗论文,谈经说道。

这其间,诸多五官中郎将文学掾和高级幕僚分成两派,一派是少壮派,年龄和我差不多大,有些还比我小,一脸的青春痘还如火如荼地盛开,有的刚成家,青春痘开始慢慢泯灭准备从脸上撤退,总之年龄相差不大,趣味也近似,还有无穷无尽的过剩的精力,所以成天想着斗鸡遛狗,胡吃海喝。以此发泄无处安放的青春。这帮楞头青年最是我的死党。

一派是老夫派,或是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还年轻的老夫,或是已是老夫自己也认为是老夫的老夫,一并归为老夫派。这帮人,不是认为我搞的聚会只顾吃喝玩乐,趣味不高,于成长不利,就是认为浪费了宝贵的青春时光浪费了宝贵的财富,无补于人世。所以对我的一些做法不是很赞成。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爹安排给我的文学掾﹑长史﹑司马,有义务有责任对我平常的学习生活指导辅正,所以每当我搞大型活动时,都不由自主地参与其中(不过借机吃一顿也说不定)。虽然我家分为三曹四曹五曹,每曹都有自己的文学掾司马长史之类或是相近的官僚,都各自为主,不过有时也并没有分得很严,时常因为志趣相近气味相投而往来其间的。

有一次就是这么一场盛大的宴会,家里诸多的文学侍从都参加了,其中有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吴质﹑苏林﹑邴原﹑劝诫我不要老是田猎的崔琰等,还有一些刚从子建阵营里转过来的人,如司马孚﹑毋丘俭,子建和其他兄弟也带了一帮繁钦﹑杨修等哥们过来凑热闹。咱们家不缺钱,举行宴会从来都是越热闹越好,人气越旺越高兴。

一帮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哥们爷们聚在一起打边炉,心情之好,那是没得说的。年轻点的少壮派酒一喝高,心儿嘴儿就放肆了,就想来点不正经的,就想来点低级趣味的,可是在场的另一帮老夫派就严守纪律,不管酒喝高到什么地步,都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不仅如此,还要时不时使眼色要旁边的小青年别太嬉皮笑脸,当子建开始说荤话讲荤段子时,这些老夫派总是机智地把这些话头引到《诗经》《国策》《春秋》这类高文大典上去,那些一本正经的典书里其实也有生活中的爱恨情仇的描写啊,只是经古圣先贤一点化,都严肃了起来,变成了学问,能指导后进的年轻人在坑坑洼洼的人世间奋勇前进了。

就这样,宴会上少壮派眼前就是一副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珍珍,事事风风韵韵,停停当当人人的春光景色,老夫派心中想的是: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之类的深文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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