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云是木桃客栈的雇员,他推开客栈大门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推开的不是一张门而是另一个世界,直到老板木桃出现,他见证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客栈的主人木桃,则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女子,她渡所有有缘人,不求回报。
客栈开门了,你是不是那个有缘人呢?
“哟,小伙子,起的很早啊。”
邓云以前是在正八经的大企业里上班的,周一到周五起的很早,一到周末他会放肆自己贪恋被窝的温度,到了这里,虽然每天很闲,工作日还是会每天五点半起床,看藏书阁的书,到了周末他还是会放任自己偷个小懒。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较以前已经算起的早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跟老板解释他的作息规律。
“今天是周末。”
“啊,其实你平日也可以这样的,我的客人一般都是下午来。”
“……”
邓云今天做饭吃,见木桃也在,就多做了点,两人吃完饭,邓云收拾好碗筷,在木桃旁边坐下来,问道:
“今天有客人?”
“嗯。”
“什么时候来?”
“快了。”
一时无话,长久的静默后,木桃问道:
“小子,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邓云疑惑地问道,这女人长的还真是好看,看久了,一不小心就要着了她的道,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转身看起了风景。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应该会怕我。”
“我不怕你。”
木桃看着他认真的脸,心中略感诧异,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无知无畏。
“我先进去了,好好看着,客人来了我就出来。”
邓云放下手机,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忍不住轻扯了下嘴角。
日暮时分,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客栈,满目苍凉。
邓云将他引进来,泡了壶茶,正要去叫木桃,木桃已经挑开帘子走了出来。
她道:“你终于来了。”
男人起身,作揖道:“晚辈贺之帆,前来拜见。”
木桃在他对面坐下,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不过我帮不了你,因为在你之前我已经允了别人。”
贺之帆急忙道:“可是雪儿?”
木桃道:“她自称姓朱名雪。”
“那就是她了。”
贺之帆沉重地低下头,沉默良久道:“想来她是应该恨我的,我伤了她的家人,她不愿再见到我也可以理解,只是她不应该选择了结自己来报复我。”说着他竟悲痛到不能自已,“听闻先生能活死人肉白骨,先生若能帮我救雪儿重返人世,晚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听闻龙帮老大贺之帆丰神俊朗,是无数春闺少女的梦里人,又因他杀人嗜血望而却步,只是不知贺老大对朱家幼女朱雪的情意有几许呢?”
“她在,我心安,离她,世上再无贺之帆。”
“我曾听过一句话,如果这个世界对你的只有恶意,那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用恶意报复这个世界,但是当你发现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对你好的时候,你就会害怕,你会无法适应,就像在黑暗中生活久了的人会害怕光明,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朝着光明靠近。贺老大从小刀口舔血,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你。”木桃看着他微笑道,“她于你而言是光,但你可知道你于她是什么?”
“仇人,所以她恨我。”
“她也爱你。”
贺之帆看着木桃的眼睛,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去,雪儿也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是他亲手将她毁了。
“其实我并不是从小就在龙帮,四岁之前一个乞丐收容了我,他死了后我才被龙帮带走的。”
木桃看着他,并没有打断他。
贺之帆一出生就成了弃婴,一个乞丐将他抚养到四岁时,乞丐因病去世,他在乞丐的尸体旁坐了三天三夜,后来实在饿的难受,就拿起乞丐的破碗去大街乞讨,世道艰难,已经很难再有好心人施舍。
在他饿得昏昏欲睡时,一个小女孩朝他递过来一块已经剥开的酥油饼,他立刻夺过来,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女孩看着他,咯咯笑了,走之前又把手里的几个酥油饼一并放在他的破碗里,女孩的家人赶过来,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就把小女孩抱走了。他又吃了一个打算把剩下的几个带回去给老乞丐吃,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死的概念,只当老乞丐太累了,睡的久一点。
他没有回到老乞丐身边,半路上被人一麻袋套走了。
他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在那里有很多跟他一样大的男孩,那里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饭,会有人教他们功夫,他一开始很怕那些人,因为他一犯错就会遭到一顿毒打,他很想念老乞丐,后来慢慢地他知道了死亡的含义,也知道了他所处的环境是强者生存,他的身手越来越敏捷,随着第一次出任务的圆满结束,之后他又大大小小完成了百余个任务,无一失手,他也成了道上的传说,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老大要见你。”这天他出任务回来刚到门口,就有人在等着他了。
他随着内侍进去,看到祠堂整整齐齐坐满了人,那些面孔在道上都是叫得出名号来的人,他略感诧异,脸上波澜不惊。
龙帮老大龙彪坐在正中间,捏着佛珠。
他摸了下别在身侧的枪,走了进去,朝龙彪弯腰抱拳。龙彪大笑三声,起身拍了拍他的手。
“诸位今日能来参加我龙帮少帮主的成人礼,龙某人感激不尽,今后有用的到龙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天过后,他成了龙帮的少帮主,有了名字,贺之帆。后来他才知道,他们那些人就是作为接班人来培养的,只不过最后脱颖而出的人是他。自此,道上杀人如麻的杀手沉寂,少帮主贺之帆横空出世,这些年,龙帮的势力越来越大,有无数人想要帮主的性命,作为少帮主,他也成了猎杀的对象。
有一次他刚解决掉一波杀手,另一波杀手对他紧追不舍,之前他一时大意,挨了一枪,他翻身躲进了一处宅院。
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听到声音,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查看一番,见无异常就关门回房。
一掉头,就看到了他。
贺之帆盯着她,只要她一尖叫出声,他就了解她。
她只惊了一会儿,急忙进内室翻箱倒柜,很快就抱着一个箱子出来了。
贺之帆看着她,她也不说话,打开箱子给他看,原来是一个医药箱。
“我学过几年医,我帮你看看?”那女子盯着他中枪的地方看,见他没有拒绝,接着道,“你要不要去床上躺着?”贺之帆没有动,她无奈地叹口气,只好小心翼翼地蹲下。
她剪开他的衣服,看到伤口时手有点抖,她很快镇定下来,并安慰道:“会很痛,如果坚持不了,你可以出声,不过要小声点,我怕别人会听到。”
贺之帆听她说话,看着她在他的伤口处忙碌,心里想着这个女子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了。”她缠上绷带,擦掉额头的细汗,输了口气,眼睛炯炯有神,有藏不住的兴奋,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吱一声,等她去看他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昏过去了,她只好把他扶上床,盖好被子后,把房间的狼藉收拾了一遍关上门出去了。
贺之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股幽香萦绕在身边,很好闻。他掀开被子正欲下床,那个女子推门进来了。
“哎,你先别动,伤口换一下药。”她关上门,匆匆走过来把他按下去,道,“你伤成这样都没有喊痛,怎么忍下去的,现在还要乱动,等会伤口发炎了就严重了。”女子拿出药箱,帮他换了药,从桌上端了一碗粥过来,问道,“你可以自己吃吗?”他接过碗,她就走开了,“那你慢慢吃,我一会儿再来拿碗。”
贺之帆看着她的背影,扯下了面罩。
贺之帆喝完粥就离开了,他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座山上,他带领几个人刚劫杀一波杀手,她则是上山采药。处理好尸体后,他吩咐道:“悄悄下山,不要惊动任何人,回帮里。”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声令下就立刻消失了。
他往山下赶的时候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有注意到他,他掉转头,慢慢跟了上去。
他看着她熟门熟路地采了一背筐药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忽然一脚踩空,尖叫一声掉了下去,快到贺之帆措手不及。
贺之帆从暗处走出来,脸色阴沉,如果他没有跟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底下传来呼救的声音,贺之帆竖起耳朵,大概判定了陷阱的深度,解下随身携带的绳索,固定好位置,跳了下去。
“啊。”不明物体砸下来,她尖叫着抱着头,良久没有动静,他看到她小心地抬头,眼里波光潋滟,直触进他的心房。
“你也是掉下来的?”
贺之帆没回答,见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皱眉,她摔伤了。
她脚踝脱臼了,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疼得厉害。
“那个,你会接臼吗?我够不到脚踝,你能不能帮帮我?”
贺之帆看到她的脸上淌过细细密密的汗,蹲下来,帮她脱了鞋。她看着他的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与她对视,面无表情道:“叫什么名字?”
“什么?”贺之帆在她愣神的功夫手下一用力,接好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疼的。看着他细心地帮她把鞋子穿好,伸手无声抹掉了疼痛的泪水。
“谢谢。”
他看到她已经平静下来,问道:“能站起来吗?”
她点了点头,蹒跚着站了起来。
“我带你出去。”
他没有给她回复的时间,就揽着她跳出了陷阱,接着又二话不说地背着她下了山。
“你叫什么名字?”他把她放在门口,又问了遍。
“朱雪。”
他点点头,敲响门就离开了。
之后他一有时间就会偷偷去看她,看到她每天的生活不是看医书就是晒草药,经常会去药铺问诊,她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还有一个父亲和几个仆人。
有一次他去的晚了,她房里的灯也一直亮着,他看到她的影子印在窗纸上,那一刻他感觉整颗心都是满的。
龙彪没有孩子,很看重他,帮里的事务也渐渐转移到他的手上,这样一来他就只能晚上去看她一会儿了。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她一连几天晚上都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一有风吹草动就东张西望,他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他藏在哪里。
他有几次坐在车里看到她背着药箱从别人家里出来,他猜她的医术应该很好,是去问诊了。
有几个弟兄在城中最大的赌坊卧底,手下来报他们失联很久了,龙彪让他带人去看看。他带了二十几个兄弟赶去直接把赌坊给围住了,他靠在车窗上很有耐心地等里面的赌客都散开。
赌坊老板在二楼撩起帘子看到他,叫管家下去请他进去谈,他只问了管家一句:“他们还在不在?”
管家支支吾吾半天没回答,他脸上一凝,扣动扳机,他看着那个胖胖的管家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人群一哄而散,他摸着枪口,眼眸发出嗜血的光,“一个不留。”
那些卧底的人都是曾经跟他一起训练的人,如果他没有当上少帮主,那么死的人就是他。
他从来都不是好人,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正常的生活。
他一夜成名,用贺之帆的名字,用龙帮少帮主的身份。
赌坊的幕后主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一直暗中进行刺杀,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做杀手的日子,只不过以前他在明敌人在暗,而现在他就算走在大路上都要提防有人在暗处举着把枪,瞄准了他。
“我老了,以后龙帮就交给你了。”他没有想到龙彪会这么相信他,仔细想想也是,他一个孤儿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义父。”龙彪伸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
“不过你要成为帮主还要接受最后的考验,青帮这些日子的做法我都清楚,青帮存在一日,对你,对龙帮都是一个大威胁。”
“孩儿定不负所望。”
又是一夜腥风血雨,第二天天气放晴,他顺利当上了龙帮帮主,而青帮已经不见踪迹了。
很久都没有去看她,他迫不及待地潜进她的房间,发现她还没有回来,他就坐在椅子上感受她生活的地方,如果她回来,他就立马从窗户跳出去。等了个把时辰她还是没有回来,外面天已经黑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正欲出去寻她,外面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打算破窗而出,谁知窗户竟然被钉上了,最后他只好躲在了床下面。
她一进门就坐在案桌旁执笔写字,一写就写了几个时辰,他看到她放下笔,打了个哈欠,清秀的脸上困倦不已,她放下笔,用早已打好的水洗漱一番,然后他看到她脱了外衣,熄灯,上床。
他从床下出来,她已经睡熟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触了下她的脸颊,软软的很舒服,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他悲哀地发现,他爱上她了,但是他不能跟她说,不能让她知道他。
他很喜欢现在这样,远远地看上一眼,知道她一切无忧就好。
她的医术越来越好,后来自己在城东开了个医馆,她也越来越忙,比他这个龙帮老大都要忙,总是深夜回家,天还没亮就去了医馆。他怕她出事,每天夜里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进了家门才离开。
中秋节这天,来医馆看病的人很少,她难得悠闲,早早挂牌休息了。他想着就跟她说说话,于是就走进去,看到她在熬药的炉子旁摆弄,她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继续捣鼓。
“你在外面坐会儿,我就快弄好了。”
他寻了把座椅,四下打量起这家医馆,真难想象这是她一个人弄出来的。
“久等了。”她笑得很温柔,带笑的眸子与他对视,让他心里一悸。
“是你啊,”她在他对面坐下,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语气难掩激动。
他看着她默不作声。
“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不用。”他道。
她似乎被他吓到了,愣愣地看着他,不敢再开口。
他看她一眼道:“我是说,举手之劳,不用道谢。”
“家父从小教育我要知恩图报,你救了我,我理应答谢,接不接受是公子的权利。”
她真的很美好,美好得触手可及。
“你真的要报答我?”
她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公子以后如果来我这里看病,我不收你费用。”
“我不缺钱。”
“那公子要我如何报答你?”
“我无父无母,家中有一个义父现在云游四海去了,如果你愿意,可否做我的妻子?”
“什么?”
“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我并不缺什么。”
“你只缺一个妻子?”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纠结地咬着手指,眉毛快要拧到一起了。
“你不需要这样为难,我就是说说,报恩什么的就不用说了,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你等我一下。”
她匆匆收拾东西,然后锁好门,他认识这条路,是她每天晚上回家的路,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陪她走完这条路。
他今天觉得这条路格外短,不一会儿就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
“贺之帆。”
“走吧。”
“去哪?”
“见我父亲啊。”
“为什么要去见你父亲?”
“婚姻这么大的事总不能我自己说好就好了吧,我爹爹很好的,他一直说要当面谢谢你。”
他震撼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把他拽进了门。
“小雪回来了?”
“爹爹,给你介绍一个人。”她把他拽到她父亲面前,说道,“他叫贺之帆,上次就是他救了我。”
“多谢义士救了小女。”
他恭敬地弯下腰,对他行了个大礼。
“爹爹,我要嫁给他。”
“什么?”他看到她父亲蹙着眉,认真打量着他。只听他道:“不知义士婚配否?”
“尚未。”
“家中可有婚约?”
“没有。”
“那义士父母……”
“爹爹,贺大哥只有一个义父,云游四海去了。”
他看着她,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伯父,我是真心喜欢雪儿的,希望您能答应我们。”
“臭小子,你就这样就想让我把女儿嫁给你?”
“那……”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我爹爹同意了,你快回去请媒婆来我家提亲。”她拉着他兴奋地说。
“今天过节,先去吃饭吧。”
“好的爹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朱家大门的,一直回到帮里他的脚步都是飘的,他从来都不敢这么想,这些都是出现在他梦里的,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发生?他真的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吗?
他原路返回翻墙去了她的院子,她依旧在案桌上写字。他跳上屋檐,翻开一片瓦片,他的视力极好,就算是晚上也能视物,然后他就看见了白纸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贺之帆,他的名字。
他们的婚期定在腊月初八,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按时去医馆,只是会在看完每一位病人后微笑着发出邀请,那些病人一听说她要结婚了,纷纷表示一定会去。
他白天忙完帮里的事,夜里就去她的院子里看她。
他们的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天都在算着日子。
他终究没有娶到她,在他们结婚的当天,她的姐姐着一身素衣带着一瓶骨灰跪在了朱家大门外。
他看到她一身大红霞帔惊慌地从她的院子里跑出来,跌跌撞撞几欲摔倒。
她见姐姐跪着扶也扶不起来,她就跪在她面前跟她一起哭。
“小雪,你不能嫁给他,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龙帮的老大贺之帆,你看看这里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你的姐夫,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都是被他们给逼死的。”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们之间也完了。他两眼发黑,差点站立不住。
他向来心狠手辣不计后果,但是婚期将近,他早已下令不能见血,这下让那些一直暗中动作的人蠢蠢欲动,几个小帮派借机偷袭了几次帮里的兄弟,于是他就下令把挑事的人先抓起来,婚后再算账,可龙帮的弟兄不会要他们的命,不代表他们不会开枪,忍无可忍之下,他带人血洗了挑事的帮派。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凑巧,在清理一个小帮派的时候,一辆车经过被认为是漏网之鱼,他下令不能留祸根,在追击的途中那辆车发生车祸,车上有一男一女,看到躺在血泊中用手护住肚子的女人,他脑中顿时天翻地覆。
“我姐姐说会和姐夫一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姐姐从小就疼我,你不用担心,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认出了她,这个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就是她的姐姐。
他叫手下守在医院,等她醒了就立刻通知他,他没想到她那么快就醒了,出现在了这里。
“姐姐你说什么呢?”
“小雪你不能嫁给他,你嫁给他他会害了你的。”
他看到她站了起来,问他:“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嘴巴张开又合上,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走吧。”她说完这句话就扶起跪在地上的姐姐,不再看他,谁知道她的姐姐发疯似的抽出一把刀朝他刺来。
他想就这样结束也好,只是有点舍不得那个微笑时眉眼弯弯的姑娘。
“姐姐。”
有什么流了下来,温热的,流在他的手里,流在他的眼里。
鲜血染红了积雪,他的世界倒塌了。
他好像看到远方有一个袅袅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踏雪而来,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这短短一生杀人无数,本该下地狱,是他贪恋她的温暖最后害了她。午夜梦回,他似乎梦见了她,但他却没有勇气问她,是不是恨他,又或者有没有爱过他,他每次想要去牵她的手,她就会消失,然后就是血染红的漫天飞雪纷纷朝他袭来,一梦惊醒又接着入梦,他将自己困在这样的轮回里,不愿出去。
“所以你来找我,只是想要我救她吗?”木桃淡淡道。
“还请先生助我。”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她早已入了轮回,我也无能为力了。”
“那先生让我来此是何意?”
“虽然在救她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找到她的转世。”
贺之帆红肿的双眼微微闭着,浑身颤抖不已。邓云看着有些不忍,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男人这么脆弱。
许久他睁开恢复清明的眸子道:“不用了,我只希望她今生再不要遇到我。”他的世界本就如此,充满血腥杀戮,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他怎么忍心将她再次拉进这样的世界。
贺之帆走了,什么也没有带走。
邓云关好门回到客厅,看到木桃半个身子靠在了椅子上,他犹豫再三问道:“就这样让他走了?”
木桃睨他一眼淡淡道:“不然呢?”
“他生逢乱世,所做的一切本就身不由己,这样对他太残忍了。”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无能为力。”
“朱雪为什么不愿返回人世?”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换做是你,你怎么办?她用自己的死做了选择。”
“我以为朱雪不爱他。”
“那是你不了解女人。”
从那几块酥油饼开始,他们的故事就已经开始了。
那天晚上她出手相救,他认出了她,她又何尝不是已经认出了他,她知道夜夜攀在她院子墙头的人是他,晚上回家跟在她身后的人也是他,她一直等他主动出现,所以他说出要娶她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带着他去见了父亲,父亲那么疼爱她,当然不会反对她选的人,她知道他是孤儿,不然怎么会那么小就出去乞讨过活,只是亲耳听他从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心疼,她发誓以后要好好对他,要跟他组建一个幸福的家,但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是龙帮的老大,而她的姐姐,她怎么选择?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做出选择。所以当木先生说可以救她的时候,她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她只希望下一世还能遇到他,开开心心的做他的新娘子。
之帆,之帆,对不起。
邓云惊讶道:“所以你找他来的目的是让他找到朱雪的前世,但是他刚刚拒绝你了。”
木桃无奈地叹口气道:“是啊,他拒绝了,”随机话锋一转,“但我看他的样子恐怕时日无多,罢了,一段情,一场生死,你我始终只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