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是谁也与我无关。”袁青没好气道,“若再不报姓名和来电理由,我就挂了。”
对方却并不慌张,反倒笑了一下:
“呵呵,这不是个爱岗敬业的助理啊,当心有朝一日被吕白炒了。这样吧,你就替我转告一下,本人姓李名砚,吕白那小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罢,那个男人就切断了通话。
袁青放下手机,一头雾水的走进书房。
吕白正在写男主夜探案发现场的情节,耳边忽然如临其境的传来“嘎吱”一声,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猛抬头,发现女人居然又回来了。
赶稿日,灵感被生生打断,吕白宛如修罗场里的恶鬼,正要大发雷霆,却见袁青问:
“李砚是谁?”
吕白微愣了片刻,端正的脸孔便如同戴上面具似的,连细微的表情都消失了,整个人仿佛从会呼吸的人类变成了丧失灵魂的人偶,神色木然的回答:
“不相干的人。”
“刚刚他打电话过来说要找你。”
“就说我不在。”
袁青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有些落寞的将采访大纲搁在书桌上,悄悄离开书房。
吕白对着电脑,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复又拧起眉,将它们全删了,眼神不由自主的飘远,再也码不出一个字来。半晌,他烦躁的扒拉了下头发,站起身,拿起沙发茶几上的电话,寥寥拨了几个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里重复播放着悠扬动人的钢琴曲,却没有任何回音,吕白握着听筒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变成青白色,就在这时,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风轻云淡的嗓音:
“呵呵,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有屁快放。”吕白极难得的爆了句粗口。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呢?”
“我没有耐心陪你兜圈子。”
“呵呵呵呵呵,既然这样,又何必打电话给我?你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口不对心呢。算了,作为哥哥,我就不和自己的弟弟计较了,好消息是——我出来了。坏消息是——想不想猜一猜阮心眉的下场?”
伴着李砚浅浅的笑声,吕白切断通话,书房里骤然恢复了沉寂,慢慢踱回书桌前坐下,双眉紧锁,再抬眼,眼前便出现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有一阵子,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笔直的注视着那微微泛白的黑咖啡,看着那双轻轻搅拌奶精的白皙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勾起嘴角:
“我只有极度心烦的时候才喝加了奶精的黑咖啡。”
“什么?”袁青搅拌的动作顿时停顿下来,瞪大了眼睛,像只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猎物的花狸猫。
“因为喝了这最讨厌的味道的咖啡,便会觉得这世上的事顺眼多了。”趁着青梅发呆,吕白拿走了她手中的汤匙,丢在一边。
袁青愣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五味杂陈。认识男人十多年了,自以为对他的爱憎要比其他人了解得多,却没想到就连这小小的细节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如今,虽然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偶尔还一起看电视,一起出门,可心的距离却始终无法走近。
吕白看着女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复杂深邃的眼神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对了,下个月快到了,你要好好准备一下。”
话题转得太快,袁青一下子没兜得过来:
“干嘛?”
“不是要给你安排相亲吗?阿姨昨天又打电话给我了,让我赶快安排相亲,怕你越拖越嫁不出去了。”
“就、就是……那个帅哥?”
“是的。”吕白望着袁青,目光幽深而复杂,“如果你要见,我就安排。”
“可是……”袁青垂下脑袋,不自在的摩挲着衣角,神情扭捏而古怪。
“怎么了?”
“没、没什么。”袁青摇了摇头,她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感受,心就像患了鼻塞一样,又闷又酸涩。
吕白无声的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忽然勾起唇角,略带戏谑的笑道:
“别这么没信心,虽然那家伙的条件比你好上千倍万倍,不过据我所知,此人品味独特,非常人可以理解。”
于是,吕大作家连加了奶精的咖啡也喝不成了,他的青梅同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走了马克杯和阿白,留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吕白轻轻扬起的嘴角复又沉了下来。
怒气冲冲的出了书房,袁青心事重重的回到客房,大概是因为脚步过快,居然一不小心就将阿白关在了门外。
阿白发出呜咽声,委屈得直挠门。
“妈。”袁青思虑了片刻,还是给母上大人打了电话。
“喂,青青,手机信号不好,你声音大一点,我听不见。”王雨倩女士的大嗓门震得袁青耳朵痛。
“我说,妈,我不想再相亲了!”
袁青刚扯着嗓子嚷嚷出声,袁母顿时一蹦三丈高:
“你这个不孝女,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想要急死我吗?!”
“可是,妈……”袁青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工作没了。”
“什么?”
“公司倒闭了,至今都没找到工作,要不是吕白帮忙,你女儿估计要饿死街头。”袁青想了想,还是全部老实交代,“所以现在根本没心思谈恋爱。”
意外的是,袁母听了后,并没有大呼小叫,沉默了片刻后说:
“青,那你就先相完这一次吧,如果不满意,等你找到工作再说。”
“妈……”
“妈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尤其是女孩子,终究不安全。一想到这,我就成晚的睡不着。”说到这,袁母吸着鼻子,大有啜泣之意,“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不嫁给你许叔叔,你是不是就不必受这份苦了,不管你有没有工作,找不找到男朋友,妈都养你。”
袁青最怕袁母的哀兵之策,虽然这些话翻来覆去念叨了无数遍,不过她心里明白,即使一切重来,父亲去世后,母亲除了改嫁,别无出路,要不然靠着袁母微薄的下岗补偿金,根本难以维系日常开支。从这点来看,她对继父许虎还是心存感激的。
“好好好,我相亲就是了”袁青将满腹心思掩藏在故作轻松的语调里,“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和许叔叔吵架。”
“我知道了,你也要乖一点,别担心找不到工作,妈会汇钱给你的。”
“妈,不用了。”袁青刚想拒绝,袁母已然挂断了电话。
一连两日,袁青罕见的失眠了。
不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总有魔音绕耳:
我下个月要去相亲了。
相亲对象是个帅哥。
是个连吕白都赞不绝口的帅哥。
就这样,顶着两只熊猫眼,周四转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