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莲!你个疯子!”德妃娘娘见淑妃被三皇子击中,这才提着裙摆,慌慌张张的向皇上跟前跑去。
“快传太医啊!”秦淮遥经淑妃这么一吓,本就被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磕了药的身体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苏贵妃虽是第一个出手的,这会儿却静静的立在一旁,冷眼瞧着大献殷勤的德妃。
这个女人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这么快就抛弃自己的盟友了。
最后还是大祭司白洛姬实在看不惯德妃将皇上像个破布娃娃一般的晃来晃去,起身立在她面前,“德妃娘娘,还请您往一边休息一会。”
可德妃哪会错过这个邀宠的机会,她才不会对一个没有什么实权,专司跳舞的祭司心生忌惮,一双眸瞪的浑圆,“本宫还要照顾皇上!”
白洛姬本是想给她留点颜面的,听得她这般态度,将她当作软柿子来拿捏,当下也有了火气,微微提高音量,声音不大,但还是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清。
“恕我直言,你这个样子照顾病人,和淑妃并没有什么两样。”
三皇子抿了嘴,若不是眼下场合不对,他还真想放声大笑。这女人,嘴巴好毒。
“你这是什么意思?”德妃听她将自己比作想要刺杀皇上的淑妃,一下子来了气,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她知不知道,这么说可是有可能害她被杀头的!
“字面意思。”白洛姬面无表情的将皇上亲自搀扶起来,“送德妃娘娘回宫。”
立马有小巫女上来就要架起德妃。
“喂!你们放开我!”德妃使劲的想要挣开束缚,“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动本宫!”
白洛姬眼目低垂,扶起皇上在龙椅上坐了,并不答话。
“德妃,不得对大祭司无礼!”关键时刻,还是苏贵妃出声稳住了局面,这女人忒不会看眼色,都什么时候了,还为这点小事吵吵闹闹。
“德妃娘娘累着了,来人,送德妃回宫!”
一个大祭司可能还没有指使宫妃的权利,但一个皇贵妃娘娘,却是非常的足够。这下哪怕她再心有不甘,也只得乖乖退下,免得丢了脸面。
“臣妾告退。”
德妃娘娘福了身,在宫女的簇拥下渐渐消失在小路上。
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医来,白洛姬心下甚有疑惑,不仅仅是太医,似乎,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一个御林军都没有赶来救驾。
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时,被一张桌子压垮的淑妃自地上爬起来,一张沾满鲜血的脸配上凌乱的发丝,如同地狱深处作恶多端的恶魔,她从桌子下拉出自己的身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纵声大笑。
“狗皇帝!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已经逃过这一劫了吗?”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后,她掩在散落的青丝后的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龙椅上的人,“本宫告诉你,不、可、能。”
“本宫的儿子就在外面,集合了一众御林军,只要他一声令下,你,你,你们,全都得死!”
白洛姬皱了皱眉,果然,六皇子不在此处是有原因的。
“你要谋反吗!”首先开口的是七皇子,他早就看这对母子不顺眼了,整天嚣张跋扈,不停的找母妃的麻烦!
“谋反?”淑妃将头转过去,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语,“不,这不是谋反,这个位置——”
她指着上方秦淮遥坐定的地方,那里,雕龙刻凤,金碧辉煌。
“这个位置——”她骤然拔高了嗓音,如同老鸹破了嗓,尖声吼道,“本来就是我儿子的!”
三皇子蹙紧了眉头,淑妃娘娘这是得了失心疯吧!
“李玉莲——”龙椅上的人在白洛姬的照顾下稍稍好转,吃力的睁开眼,望着正中央方才还在笑盈盈献舞的人身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
“为什么?”正中央一身暴露舞衣的女子一摇一晃的向他走来,引得周围的人都一阵紧张,齐齐捏住拳头,紧张的看着已经癫狂的淑妃。
“皇上问臣妾为什么?皇上为何不问问自己为什么?”
“同是皇子,你有给老六留过一条活路吗?”
“朕怎么没给他留活路?”秦淮遥捂着胸口,拼命压抑才不致自己咳出声来。
“那皇上告诉臣妾,你给我们的孩儿留的活路在哪?囚禁他一辈子吗?”
“凭照他所做的,朕对他已经算是仁慈了!”
直到此刻,秦淮遥也不愿将自己六子所犯的错明说,他还是希望,能给他留一条活路。毕竟,虎毒不食子!
可他忘了,他的六子,此刻应当是站在宫门外,带着十万禁军,准备踏平这皇宫!
苏贵妃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二十年前,他为一己之私负她,那时,她也曾声泪具下,质问他为什么?二十年后,他的妻儿要反他,他却成了那个痛心疾首的人了?
都是报应!报应啊!
白洛姬则趁着众人不备,偷偷放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弹。
“秦淮遥!当初你路过我家,是谁,在瑟瑟寒风中舍你一碗粥饭,保你一命?又是谁,为了给你换钱医病,丢掉性命?你当初跪在我爹的棺材前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可你做到了吗?”
淑妃已经完全陷入癫狂,无法自拔,连带着二人的老底也一并揭开来。
“是我娘,舍你一碗粥饭!是我爹,为救你被毒蛇咬中不治而亡!我跟着你来到京城,看到你三妻四妾,我忍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的孩儿!为什么!他也是你的儿子,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正中央的人声泪具下的控诉着坐在龙椅上粗粗喘气的人,一时间也忘了她也有错在先,若不是她贪图富贵荣华,不断怂恿儿子,六皇子,哪能落到今天这般非反不可的田地!
秦淮遥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白洛姬将目光转向苏贵妃,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来人,把淑妃押下去!”
“送皇上回宫歇着!”
两道命令齐下,淑妃还在不断谩骂挣扎,终是被小太监们给硬拽走了;秦淮遥此时也是进的气没出的气多,但还是撑着下了一道命令,“苏贵妃所言,如同朕所语,违令者,斩!”
几个重要的皇族皆已离去,武贵人也颇有眼色的过来告了假,“臣妾就不在这儿碍手碍脚了。”施施然的带着宫女离去了。
眼下,偌大的宴席中,也只有一众面面相觑的臣子和两位皇子以及他们的生母贤妃,掌权的苏贵妃和大祭司了。
“小七,你带着你母妃回宫,别让她惊着了。”
“皇贵妃娘娘,儿臣——”危机时刻,好男儿怎能畏畏缩缩,当下就要跪地请命。
“这儿还有本宫,乱不了。”一句话,就挡住了七皇子的豪言壮语。
“老三,你带着众臣去里边躲躲,一定要保护好众位大臣的安全!”
威严的目光扫过,三皇子只觉得周身威压压下,俯身听令。
“武将留下,其余人等,一律撤回!”
白洛姬静静站在她身侧,看着这个龙虎之女不慌不忙的处理着一场宫变。
她是如此的光芒夺人。
她,是她的母亲。
是的,自从上次线人联系过,她就知道苏贵妃的真实身份了。
待众人撤去,她这才敢悄悄附在她耳畔安慰她,“别担心,我放了求救弹。”
华衣女子微微偏过头来,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一共五十四名武将,列队排开,等待着乱臣贼子的到来。
绚丽的求救弹早在空中炸开,看到它的,可不止埋藏在京中白慕歌的势力,还有守在宫外的六皇子。
那烟花般的迷雾炸开,六皇子也顾不得之前与淑妃的约定计划,急匆匆的往里面赶。
要是拖到里面的人请来救兵,事情可才棘手!
虽然,他对这件事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三皇子是手握兵权不错,可那也要能调的动,眼下各个宫门都被他带的人死守,他三皇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所以,三哥,你就等着受死吧!
他的计划很完美,策反御林军,反正他们都曾是落长安的部下,没有什么难度;由母妃献舞趁机刺杀皇帝,拖延时间,弄乱现场;自己再杀进去,逼老皇帝退位。
到时候,他在杀死老三,说是他谋反,自己护驾一时失手,名正言顺。
多么完美的计划!
过了今晚,他就可以称王成霸,傲世群雄!
“跟着本王杀进去,待本王登基,重重有赏!”
挥剑高护,一应士兵带着武器就向着里面冲去。
六皇子信心满满,胜券在握。
毕竟,整个皇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胜利登顶的模样,在月空下放声大笑。
“杀啊——”
“冲啊——”
将士们的呐喊震耳欲聋,响彻在七夕佳节本该平静的四九城上空。
百姓们疑惑的看向火光冲天的皇城中央,那里,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八万将士,一路顺利杀进去,畅通无阻。
皇宫里面安静的可怕。
没有灯火,没有太监宫女,连一只御猫都不曾奔过。
这让他们有些惶恐,虽然,这座皇宫,千百年的夜间都是这样安静过来的。
但今夜,不同寻常,今夜,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决定了日后他们是一飞冲天,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六皇子殿下,这,恐怕有诈吧?”
发声的是刚上任的禁军统领,他姓魏,原来只是落长安手下一名副将。
“能有什么诈?”六皇子只觉得他大惊小怪,他从小长在这里,夜间僻静一点又怎么了。
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不能退缩。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是非成败,在次一举。箭已经搭在弦上了,不管他发还是不发,老皇帝,都不会原谅他。
“继续前进!”
指挥官都发话了,魏统领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他已经破罐子破摔,索性一条道走到黑!
朱衣巷内。
落长安自被贬谪至军中,鲜与京城中旧人往来,这人难得的佳节,想来恩人府上拜会,。刚换好衣裳出门,就见得天边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心中诟病是哪家豪家大族在这等节日中也不忘铺张浪费,却觉得那朵烟花越看越不对劲。
是师傅独制的求救弹!
那烟花是从北边炸开的,北边,也就只有皇宫了!
不好!洛姬!
长安突然想到什么,没了命般的往将军府跑去。
行至半路,又觉得不对,调了个头撒腿就往自己府邸中跑去。
牵了一匹枣红马儿骑在胯下,皮鞭一甩,就朝着军营方向奔去。
“吁——”约摸小半柱香功夫,终于行至军营,利落的翻身下马,进了主帐。
“参见林副将!”
“落公子快快请起。”林副将正要歇着,见得落长安进来,他是大将军部下,也与将军这个亲戚——落长安见过几面,自然对他客气有加,亲自扶了他起来。
“这么晚了,落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宫中有变,大将军放出信号弹来,请林副将前去支援!”
落长安扯了大将军的名号出来,因为他知道,搬出洛姬是没有什么用的。
“宫中有变?”林副将一惊,“可是有什么大事?”
“这个在下也不知,还请林副将能尽快带兵马前去支援!”
“好,我这就去调兵!”对于落长安的话,林副将一向不去怀疑,里面穿上盔甲,向帐外走去。
“事出紧急,我就先行一步了!”落长安终是放不下洛姬,飞身上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路上,他不断的在心中推演着可能发生的事,但都被他一一否定,他实在是猜不出,宫中是发生了什么,要洛姬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放出信号弹来。
不管如何,到时候进了宫,就算是逼宫也要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出来!
快马加鞭行至宫门口一里开外,远远瞧去人头攒动,是守门巡逻的护卫,并无什么异常。
拽着嗒嗒的骏马走的近了,这才发现今日里的护卫比往常多上了三五倍不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守门的侍卫们每个都是认得落长安的,毕竟,他是他们曾经的头,前禁军统领。
“回落大统领的话,是六皇子叫我等守在此处,不能放一人出入。”
落长安刚收贬谪,他们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几年的情意还在,就暂且尊他一声“大统领”。
“六皇子?”他面上一阵狐疑,“殿下为何下这般命令,而且,你们该听命的,似乎不该是六皇子吧?”
“这——”方才搭话的人不好回话了,这等事,他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思虑再三,觉得落大统领也是六皇子的人,他还是决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什么?六皇子要谋反?”落长安听了那人解释后,面色一阵惨白,他,他,怎么能如此大胆,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让开!我要进去!”
“大统领不可!”那人拦住他,“六皇子吩咐过了——”
“狗屁!”情急下的落长安也没了什么好脾气,对着那些人就是一顿好骂,“六皇子糊涂,你们也就跟着造反!谋逆是多大的罪,你们不知道啊?”
“属下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你以为他真能成功?”落长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宫门口一干将士,“且不说咱们皇帝是什么人,方才宫中炸开的信号弹看见了吧?那是从宫中发出去的调兵令,不出一刻,大军即至,你们能打得过那帮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虎狼之师?醒醒吧!”
“那我们——”
被他这么一忽悠,这些本来心智就不坚的人立马自乱了阵脚,惊慌失措的求落长安替他们想法子。
“放我和身后大军进去,赶紧回家洗洗睡,坚决不能承认自己今晚出来过!”
“好好好!”一众人丢盔弃甲,顷刻间逃了个干净。
落长安长舒一口气,向着宫内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