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中早已座无虚席,自古就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以博美人一笑的风流韵事,那么一掷千金买个座位只为一睹天下第一乐姬的风采也不为过吧。
雪白的玉足轻点,伴着悦耳的脆铃,叮铃,叮铃的,如山间清泉般,敲打在人心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传说中那个名动天下的美人现身。
红纱轻落,罗裙缭姿镶金丝于边际,青色绢带曼佻芊腰,着一件描金彩绘芙蓉拖尾拽地振袖前开襟的半裙,一对白皙玉足泛着珠玉般的光滑,脚下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面上拿一张同衣裙色的面纱掩了,握在鸨母丫鬟间的一双柔荑却是纤长白皙,饱足了眼欲。袖口处绣着的道不出名的妖治花骨朵儿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右脚踝处带着赤色的丝带,丝绸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
好一个美人儿!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却像走过了诸看客的一生,那抹赤焰身影,自第一天入京城,就永远的刻在了有幸得以观摩人的脑海之中。
这座位,买的值当!
上了楼的乐姬可没下面这番人的旖旎心思,她接了自己头上的面纱,露出一张艳丽的脸来。
“洛姬姑娘,老身这厢有礼了。”
阁楼雅间内的鸨母完全不似方才的艳俗,一张饱经世故的脸上流露出正经的神色来。
“十娘不必多礼,既然你是我师傅举荐的人,日后在京城还望您能多多照顾。”洛姬一番客套话说的漂亮,这五年来的磨砺,足以使得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成长成一个颇有算计的年轻姑娘。
“那是自然。”
“京城中近来形势如何?来之前我虽也有粗略了解,但那毕竟是坊间小道消息传闻,不足为信,没有十娘你的消息来的可靠。”
“承蒙姑娘看的起。”鸨母孙十娘拱了拱手,先谢了洛姬的高捧。
“哎—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坐下说话吧!”洛姬见十娘有些拘谨,示意她坐到她身侧来讲话。
“多谢姑娘。”十娘倒也没多加推辞,坐着回话了,“这京城哪家皇帝坐镇就不必老身再多言了,后宫女子虽多,值得提及的也不过三四个,三皇子、七皇子生母贤妃,四皇女、六皇子生母淑妃、五皇女生母德妃以及膝下无子的皇贵妃娘娘。贤妃生性温良,不参与各部争斗,但她的长子却是过继在皇贵妃娘娘的膝下养的,当今皇上并未立后,皇贵妃娘娘应当算得上是最有竞争力度的后宫女子,因此三皇子生母贤妃,是万万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德妃只有一女,却和淑妃走的亲近,二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再加上德妃娘家势力了得,朝堂之上一直想拥立六皇子的人也不少。”
“另外还有一个颇为受宠的武贵人,无子无嗣,家族势力单薄,至今还未站队,但在老身看来,是不可忽略的大棋。”
洛姬将白嫩的手指放在木桌上敲了敲,沉吟片刻,道:
“可有我母亲的消息?”
“没有。”虽然这样的回答至于洛姬是不小的失望,可她也不能扯谎,“京中打探十余年,那人实在是提防的紧,从来不带任何妃嫔出席宴会,因此也没有人了解到昭华公主究竟在何处。”
“我知道了。”虽然早已预料到,可听在耳里却还是止不住的感到失望。
可失望是失望,计划却一刻也不能耽搁。这是一盘大棋,任何由性的波动,都会影响到这个棋局。
只得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压下内心翻滚的情绪,睁开一双美眸来,“那接下来的安排呢?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好。”
烟雨楼新来的乐姬要于五日后在楼中进行首次的亮相,消息传开来,在京中整个上流社会中刮起一阵飓风。江南第一乐姬的名头,再加上首次进京时的那一抹勾魂的倩影,一时间,烟雨楼成了京中贵胄追捧的地方,别说二楼的雅阁了,就连一楼普通的座位都是千金难求。
皇上的诸位皇子皇女皆已成年,各自在宫外有了府邸。这日,礼部尚书拿着拜贴上到三皇子府邸,与其共商些十五年一轮的护国大祭司的典礼事宜。
“今年这场景有些复杂,按理说这下任大祭司应由前任举荐,可她偏偏在临近举荐的日子前暴毙,虽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必定是六皇子一党羽人为之,三皇子对此可有对策?”
礼部尚书是个颇为年轻的白衣出身,但人家眼头好,在入仕不久后便坚定的站了队,因此得到三皇子一党人的不少支持,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能力,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可见此人智慧超群。
座位上的男子穿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煦的笑容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得不说,三皇子确实是当今皇上三位皇子中最稳妥大方的一个,不似七皇子的过分直率惹人恼,也不像六皇子故作老成奸诈令人忌惮。只见他将目光投向身侧同自己一般大的礼部尚书,道:
“本来本王想着这大祭司的事与本王无关,尚书你按着前任的规矩办就是了,可有人这般故意横插一脚,就不能怪本王办事手腕太强了。大祭司一职关乎国运,就算不是与本王近亲的人,也绝对不能是六弟身边的人。”
“三皇子殿下对时局把握的极好,可据说六皇子那边已经有人选了——”
礼部尚书微微低头,意有所指。
“那就李代桃僵,让他们自己把我们看好的人送上大祭司的位置。”
“对了,殿下,听闻近日坊间来了位才艺双绝的乐姬,殿下可有兴趣凑个热闹?”三皇子除了政治手腕出众,也是位颇为儒雅的人。
果然,听得礼部尚书这么一说,他俊朗的剑眉轻佻,颇有兴趣的“哦?”了一声。
“可听说,烟雨楼的座位,是千金难求啊!”
“殿下放心,下官不才,可这点小事也还是能办得妥的。”
“那就有劳尚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