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堂堂一国公主，喝醉酒之后，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景岚反而瞪着她，“你是谁？是不是来跟我抢凤离墨的？”
夜盈雪：“……”
凤离墨无奈地扶额，以免她明日没脸见人，只能赶紧把她拖走。
回到房中的景岚还不安生，嘴里嘟囔个不停，跟平日里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夜盈雪派了几个丫鬟来照顾景岚，好说歹说，总算把凤离墨从她的魔爪中解决出来。
天色渐沉，丞相府内掌起了灯。夜盈雪安置好景岚，走出来时，便看见白修之站在廊下等候。
“丞相还不去歇息吗？”
如今的夜盈雪，没了公主的封号，也没了昔日的尖锐与任性，自从嫁给白修之之后，每日留在府中打理内务，偶尔进宫看看云清欢。两人虽然不像平常夫妻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时候还早，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房吧，他们这边我看着便好。”
两人平日里待在一起也说不上几句话，夜盈雪这便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问道：“对了，方才没来得及问凤小将军，他可有与你说过，凤九离现在如何？”
白修之浅浅一笑，温声道：“她挺好的。”
夜盈雪倒是难得露出了几分气恼，“那个女人，当初在黎水关分开之后，一别便是六年，她也不回来看看，连封信都没有。”
白修之道：“你若是想她了，不如给她写封信，正好拖景岚公主他们送去北枭。”
“谁要给她写信？”
夜盈雪转身离开，白修之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
他望着那被乌云掩盖的冷月，这样清冷而寂寥的夜，总是容易勾起无尽思绪。
年少时鲜衣怒马，指点江山，美人在侧，却独爱心头朱砂。如今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再回顾过去的时光，竟只剩下了一腔遗憾。
“白丞相。”凤离墨走了过来，“白丞相还有事？”
白修之笑了笑，“时候尚早，离墨哥可有兴致再喝两杯？”
两人坐在凉亭之内，命人送了酒菜过来，白修之主动为他添了酒。
“说来，我倒是挺羡慕离墨哥的，不受官职所累，可随心所欲，游遍四方。”
凤离墨看着杯中的酒，淡然一笑，“不过是人各有志。白丞相志在建功立业，而我孤家寡人一个，随遇而安便好。”
“怎么会是孤家寡人？”白修之促狭一笑，“有景岚公主相伴在侧，离墨哥还不满足？”
凤离墨眉头微蹙，“我与景岚……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但是景岚公主喜欢你，离墨哥不会看不出来吧？”
凤离墨没有说话。
白修之一饮而尽，把玩着酒杯，道：“景岚公主一路追随，只怕是此生非君不嫁，既如此，离墨哥又何不成全了她一片痴心？难不成真打算孤身过一辈子不成？”
“既是妻子，当是我所爱之人，既不爱，又何必耽误他人？”
白修之微微一怔，喃喃道：“如果，所爱之人已嫁为人妇了呢？”
凤离墨眸光微闪，白修之这句话，他竟不知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白修之却终止了这个话题，反问道：“你这次打算在京城逗留几日？”
“明日拜祭完家母，便打算离开了。”
“回北枭？”
凤离墨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暂时还不回去。”
凤九离如今有景子初照顾着，一切都好，他回去也没做什么，索性四处走走，看看这世间风光。
白修之艳羡不已，“也对，难得没有琐事缠身，出去走走也不是坏事。”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那景岚公主呢？”
凤离墨顿时哑然。
“只怕景岚公主会一直追随着你吧。”
“我会把她送回北枭的。”
白修之轻叹道：“离墨哥，人生难得一知己，景岚公主待你一片真心，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凤离墨抿了抿唇，夜色之中，看不清神色。
翌日，景岚醒来之时，正好凤离墨祭拜完三姨娘回来了，两人向白修之他们辞行，收拾好东西便准备上路了。
景岚坐在马上，捂着脑袋，小心翼翼问道：“我昨晚……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凤离墨斜睨了她一眼，“你都忘了？”
景岚一脸苦恼，“难道我真的干了什么丢脸的事？”
凤离墨淡漠地应了一声，“还是当着整个丞相府的面。”
景岚盯着地面，为什么没有一条地缝可钻？
看着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凤离墨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原本便不爱笑，这一笑起来，仿佛三月的春风，连发丝都是温柔的。
好在景岚脸皮够厚，很快便又打起精神，捏着拳头，咬牙道：“没事！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
只是心里也在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在凤离墨面前喝醉了，真的很损形象！
景岚追上凤离墨，询问道：“你早上去拜祭伯母，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我自己便可以了。”
“可是来都来了，若是不去拜祭一下，多失礼啊。”
凤离墨看着她，本想说以后总有机会的，却又觉得这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索性闭了嘴。
“我们现在要回北枭吗？”
凤离墨摇头，“不，我打算四处走走，走到哪算哪。”
景岚双眸一亮，“不如我们去南疆吧，听闻南疆十分神秘，我都还没去过。况且陌长玉在南疆，顺便去看看他。”
凤离墨偏眸，“你不回去吗？”
景岚晃着脚，轻哼道：“我都说过了，你去哪我就去哪，休想把我丢下来。”
她母后有宫人照顾，凤九离也不会去为难她，如今她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正如凤九离所说，她若是再不抓紧，只怕这辈子便错过了。
凤离墨看着她的侧脸，想起白修之的话，忽然便是一笑。
阳光正好，他们骑着马儿，走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在尘世烟火之中流连，踏遍这山河万里，日出日落，冬去春来，从少年到迟暮，从青丝到白头，那不曾说出口的话，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