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在一旁提醒道：“皇子妃，丞相夫人来了。”
云清欢抬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凤九离。
多日未见，她似乎清减了不少，那身素净的打扮，不施粉黛，却也美得惊心，尤其是额间一点红痣，仿佛是雪地中盛开的红莲，自在孤清，让人难以接近。
于她，云清欢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前，从无话不谈，到渐渐疏远。
是从她知道她不是凤离墨的亲妹妹开始，还是从她知道夜明澜喜欢她开始，或者是，从她当上四皇子妃开始，又或者，是她被凤离墨明明白白地拒绝开始？
云清欢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明明不过一年的光景，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有时候，她都在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跟凤九离做朋友的。
双双疑惑道：“皇子妃，不过去跟丞相夫人打个招呼吗？”
“走吧。”云清欢十分冷漠地转身，朝着婉贵妃的方向走了过去。
什么得失不论，她已经失去太多了，唯有牢牢抓住最后她可以抓在手里的，这么一比较，有些东西，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比如，朋友。
祈福大会结束之后，月贵妃在皇宫内设了祈福宴，将那些贡品全都分给诸位宾客品尝，也算是共享福气。
自始至终，老皇帝都没有出现，笙嫔也没有出现，月贵妃带着凤知书跟楚兰依招待宾客，凤知书跟楚兰依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两人竟然还能面对面笑着交谈。
这四下之座，唯有凤九离身旁最为冷清，甚至旁边的人还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带着几分可怜几分同情几分鄙夷。
“你们瞧瞧她那样子，哥哥是叛国贼，她还当她是从前风光的丞相夫人呢？”
“没有凤离墨给她撑腰，我猜景丞相很快就会把她给踹了。”
“那可未必，凤九离的姿色好歹也算上乘，留在丞相府当个花瓶也不错嘛。”
旁边的人窃笑出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被凤九离听到。
凤九离十分淡定地品着茶，一点也没有因为她们的话而生气或者有任何情绪。
那些人自觉无趣，也只当她是强装镇定罢了，冷嗤了一声，便都散去了。
云书攥着拳头，忿忿不平道：“小姐，她们真是太过分了，从前哪个不是赶着来巴结小姐？现在当着小姐的面都敢说这种话，摆明了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凤九离不以为意道：“人性本来如此，趋利避害，如今我在她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叛贼的妹妹，自然是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云书皱着眉头道：“小姐，您怎么可以自暴自弃？我相信二少爷一定是冤枉的，况且……”
“看样子，凤五小姐看得很开啊。”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凤九离的话。
陌长玉倚在柱子旁，手中的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书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会伤害凤九离一样。
凤九离却是笑了笑，“如今我也算是叛臣之亲，玉公子跑过来跟我搭话，就不怕遭人唾弃吗？”
陌长玉低笑一声，走上前，坐在她的对面，自顾为自己倒了杯茶。
“是不是叛臣，我想五小姐心里一定比我清楚吧。”
凤九离双眸微眯，陌长玉在夜明轩身边，定然是知道什么的。
“你想说什么？”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陌长玉眉角一挑，道：“如果我说，我想劝五小姐别跟三皇子作对呢？”
凤九离讥笑反问，“你觉得呢？”
“可能对五小姐来说有点难，但是……”陌长玉朝着一个方向投去了目光，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失去了将军府和凤离墨的庇护，如果连景丞相也离开了五小姐，这偌大个京城，还有五小姐的立足之地吗？”
凤九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见在假山石旁，景子初与一女子对面而站，景子初背对着他们，凤九离看不清他的脸，而那女子，脸上挂着娇羞的笑，正是周御史的千金周芊芊。
陌长玉抿了口茶，含笑道：“周小姐虽不如五小姐容貌惊艳，但也是难得的贵女，我想，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吧。”
凤九离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道：“陌长玉，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薄唇轻启，凤九离吐出几个字，“拉皮条的。”
陌长玉笑意一凝，又听她接着道：“虽然你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却给我感觉，在怂恿我改嫁一样。”
陌长玉着实被她气乐了，“你这是什么破比喻？”
“难道不是吗？”凤九离看了看景子初那边，道：“回去告诉夜明轩，他想玩，我陪他，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陌长玉着实被她的态度气到了，站起身来，正欲离开，却又听她道：“还有，除了景子初，我并不是一无所有，别忘了，宗主戒还在我手里，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是灵霄宗的宗主。你说对吗？玉公子？”
陌长玉似是冷笑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景子初偏过头来，恰巧看见陌长玉离开了亭子，而凤九离仍坐在原处。
“景丞相？”
周芊芊声音轻柔地唤着他，眼里是掩不住的爱慕。
景子初神色冷淡，手里还攥着一方帕子。
“多谢周小姐帮景某找回帕子，我还有事，失陪。”
凤九离赠他的帕子，他一直随身带着，若非方才一不留神掉了，被周芊芊捡到了，景子初也没有那个兴趣跟她交谈。
周芊芊羞涩道：“景丞相不必这么客气，我瞧那帕子绣工甚差，景丞相身份高贵，怎可用如此鄙陋的帕子？芊芊的绣工是京城里最出色的绣娘教的，芊芊不介意，为景丞相绣一方帕子……”
景子初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嘴角的笑都带着几分寒霜。
“这帕子，是我夫人为我绣的，它好与不好，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周小姐的帕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