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子初不着痕迹地打探着北疆的情况。
“北疆防卫严密，怎么会有密探混进来？”
“北疆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凤离墨娓娓道来，“司夏国位居北疆的东北方向，有很大部分隔着南越与北枭，正北边便是北枭，而北疆最强的防御工事，也是在正北方向。但是北疆往东，是苍梧国的方向，周围还有几个部落小国，光是这一点，北疆就不可能完全封闭。”
景子初轻轻扣着桌面，眸色微深。
“如此说来，那些密探是混在其他小国的人里进来的？”
凤离墨颔首，“北疆外的小国有很多，有敌有友，北疆不可能全部拒入，更何况西北方向的防御工程尚在改造之中，这也给了那些敌人钻空子的机会。”
景子初勾唇一笑，“是么？”
凤离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没有多问，接着道：“常老将军退回京城之外，北疆外的那些小国多次骚扰边境，前段时日安宁了一些，但是我只怕他们会有更大的动作。”
“你是怀疑，北枭很有可能联合那些小国，攻打南越？”
“不无可能。之前我手下的人便打探到，司夏国私底下跟北枭有来往，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
景子初喃喃道：“看样子，是有人等不及了啊。”
若论兵力，北枭绝对甩南越十几条街，所以若是他们准备南下打仗，南越真的未必能扛得住。
现在景逸已经掌握了大半的江山，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出兵南越。
景子初的眸色深了几分，看来有些事，必须要做好准备了。
虽然景子初是他的妹夫，但是毕竟事关北疆的秘事，所以凤离墨也没有多谈。
“总之，若是能阻止两国联姻最好，怕只怕北枭另有图谋。”
景子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笑道：“听说昨日皇上谈起你的婚事了，似乎有意把周御史的千金嫁于你。”顿了一下，景子初眼里眯着促狭的笑意，接着道：“对了，就是宫宴那一日非要跟我说话的那位周家小姐。”
凤离墨拧着眉，斜睨着他，语气说不出的嘲讽。
“景丞相日理万机，也有闲工夫管这些闲事？”
景子初抿了口茶，笑意浅淡。
“嗯，大舅子的婚事，我自然操心的。”
凤离墨看他那样子就烦，冷冷道：“没兴趣。”
景子初扯了扯嘴角，“实际上，是九离一直念叨着你，我想大哥也不想她担心吧。”
凤离墨没娶媳妇，还不就是惦记着他媳妇？
天气冷了，凤九离就惦记着凤离墨有没有冻着，天气热了，又怕他晒着，每次他回来，凤九离完全就把他这个亲亲夫君抛之脑后，等他要走了，凤九离又要念着他好久。
所以景子初觉得，还是赶紧让凤离墨找个媳妇，别再让他媳妇担心了。
凤离墨轻哼，“九离是我妹妹，她自然是关心我的。”
“可你真的把她当妹妹吗？”景子初似笑非笑，“若是不想她时时惦念着你，我劝大哥，还是别把心思再放在她身上了。”
凤离墨忍无可忍，“你这是什么意思？”
景子初见他动怒了，却也只是淡淡一笑，为他添满了茶，缓缓道：“你对她的感情，原本便带着几分别样的心思，九离不知道，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是总有一日，总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大哥真的忍心让九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凤离墨额上的青筋微微跳动，“我说了，我可以控制得好。”
景子初颔首，“我相信你的定力，可凡事总有个万一。”
凤离墨一日不成亲，他便知道，他还放不下凤九离。
正因为他是凤九离的哥哥，所以他才更加要把这段不可言说的感情掐死在摇篮之中。
他不想有一日看见凤九离陷入两难的境地，凤离墨会是她最亲近最尊敬的哥哥，但也只是哥哥。
凤离墨攥着拳头，眼里划过一丝痛楚。
“哥哥？”他苦笑一声，“我又何尝想当她的哥哥？”
景子初动作一顿，眯着双眸看他，“你什么意思？”
凤离墨攥紧了茶杯，一字一句道：“若我说，凤九离不是我的亲妹妹，你信吗？”
茶水溢出了茶杯，湿了石桌，也湿了景子初的衣袖。
景子初盯着衣袖上茶渍，拧着眉头。
或许是这段心事压抑在心里太久，凤离墨根本不可言说，可是此刻，却是忍不住一吐为快。
十几年前的事了，他却记得那么清晰。
那一个悠闲的午后，他听到了山间的风声，悦耳的鸟鸣，以及那一声虚弱的啼哭声。他遇到了上天赐给他的珍宝，他陪伴着、呵护着她长大，看着她从粉雕玉砌的小娃娃，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日复一日，他心里的喜悦与抑郁越来越重。
他是她最亲的人，可也是最远的人。
景子初听着，眉头始终不曾舒开。
他曾经还奇怪，凤离墨这般自制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妹妹？原来，凤九离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这件事，她知道吗？”
凤离墨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若是凤九离知道，他或许也不用这样压抑自己。
可是他不能让她知道。
虽然现在将军府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至少，凤九离有爹有娘，如果凤九离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弃婴，她该有多难过。
“我不敢告诉她，既然已成定局，保持现状就好。”
景子初意味深长地看着凤离墨，薄唇轻启。
“就算是这样，她也是你妹妹。”
凤离墨冷哼一声，“放心，她既然选择了你，我便不会再给她带来困扰。”
景子初转着茶杯，“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赶紧成亲。”
回应他的，是凤小将军不屑的冷笑。
“关你屁事！”
云清欢靠在走廊的墙角，手死死地扣着手中的食盒，脸色苍白如纸。
双双看着她的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云清欢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眼眶发红，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