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见晴的天又落起了细雪,姜绿淮倒不甚在意,明时虽处北地,下雪的天气却不是十分寒冷,雪落在衣上久久不化,也不至于湿了衣衫。
有卖包子的小摊,覆了白布的桌子上的大蒸笼冒出一阵阵热乎乎的白气,未飘出多远就在寒冷中消散。街角的几株梅花静默地盛开,被行人走动带过的风拂得轻摇。穿着花棉袄的孩童打闹着在人群中穿梭,俊俏的少年柳边系马,高楼探首的年轻姑娘微红面颊…
姜绿淮面带笑意地打量着这一切,热闹又寂静的烟火,忽的让她心生愉悦。
从前她孤身一人,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不想主动与人交往,心无所系,便总觉得空落落的无所适从。如今心里的空缺,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着落,她总觉得,有什么在渐渐将某一处空缺填满。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姜绿淮疑惑地朝喧闹处望去,只见人群忽然快速往两边退开,人推着人,反应不及的姜绿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避开前面退向她的人,结果就见两队红棕烈马飞驰而来。
马队于两侧狂奔,中间护着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
姜绿淮心里咯噔一下,眼看马蹄就要向她踏来,她竟有些迈不开步伐了,任怀中靓仔如何扑腾,她也没反应过来该往哪儿跑。
两侧是走在前头的护卫的马,迎面而来是四匹马拖着的一辆马车,耳边马蹄声哒哒,她能往哪儿跑。
正惊慌间,忽然觉得腰间覆上了一双温柔有力的手,与此同时便感受到双脚离地,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清淡的不具名的香味扑面而来,如忽然置身冷月夜下的竹林里,姜绿淮紧紧抱着靓仔,抬头望去,目光便跌进了一双如星河涌动的眸子里。
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抱着姜绿淮轻轻一跃,便踩着马车顶一旋身上了一旁的房顶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姜绿淮看到的在楼上弹琴的青衣公子。
他在楼上站定,随动作翻飞的衣袂缓缓落下,他放下姜绿淮,微微一退身,举止间皎如月华流转,清雅矜贵风华无双。
姜绿淮心神未定,她朝着面前人做了一揖,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轻轻摇摇头,道:“不必客气。”说完,他就转身将要离开。
姜绿淮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有机会,一定好好谢你。”
他却笑了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次再见时,如果你还想知道我的名字的话,我再告诉你。”
姜绿淮看着那人飞快离去,不觉嘴角上扬,下次再告诉她?还当真是挺有趣的。
怀里的靓仔动了动,她抻了个懒腰,然后又使劲儿抖了抖全身的毛,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地打断出神的姜绿淮:“别看了,花痴少女,人都走远了。”
姜绿淮扑哧一笑,一巴掌拍在靓仔的头上,骂道:“没大没小。”
靓仔不屑:“愚蠢的人类,本神比你大了几千岁不止好吧。”
姜绿淮懒得再跟她计较,只笑眯眯地顺着延伸到楼顶的梯子步伐轻快地下了楼。
甫一下楼,便看见一白衣少年朝她走来,他逆着人流一步步走过来,干净如一尘不染的脸上满是忧心,看到姜绿淮,又不觉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