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大营驻扎在西山南麓山脚,这个地方两个纵向延伸的山丘向南二三里,留了一个口子。
这种地形适合防守,但如果被人堵死出路,也是无法突围的。
刘固同虽然不懂兵法,但是这种囚笼之势他知道对自己是有优势的,陈安把自己置于这种地方,简直是送人头。
邱安华的南城守备军距离此处不过十五里,并且已经按照刘固同的吩咐,昨夜暗中将兵力迂回撤到西山的西侧,此时的南城守备军军营不过是一座空的营寨。
也就是说,周围全是刘固同的人马,就连这些禁卫军也是自家女婿的人,陈安难道还不死?
黄色的围布绕着大营一圈,兵士守护在四周,沈浪拿着剑坐在一棵柳树上。
西山的枫林泛着波浪,从山脚一直到山顶,变换着不同的色彩,不时,不知名的飞禽掠过树梢,带着惊叫。
陈安换上一身精神的装扮,束身的衣服看起来英姿飒爽,黑色绣着龙纹的抹额带在头上,小乐子笑着递过来御用弓箭。
“陛下,马已经备好。”
叶红缨兴冲冲道:“我的呢?”
小乐子有些为难地看着陈安,他不知道贵妃娘娘也要跟着一起去打猎,所以没有准备。
陈安示意他没事,转身对叶红缨说道:“你还是不要去了,待在这里,等着朕满载而归。”
叶红缨不依:“陛下,打猎的时候没有臣妾为你助威呐喊,岂不是不能彰显陛下的威风,臣妾不会骑马,陛下教臣妾骑马好不好?”
“骑马?…………”
小乐子得到陛下的首肯,马上去给叶红缨备马。
围猎的大部队里,还有其他一应官员,大部分刘固同的重要人物都在其中。
陈安见小乐子迟迟不来,就让叶红缨上了自己的马,自己也踏上去,他虽然功夫不行,可这些天跟着练,身子骨壮实不少。
“上马”
陈安一声令下,负责驱赶猎物的士兵带着装备骑上马,背上插着不同颜色的旗帜,有不同的分工。
“吼吼吼……”他们挥着手里的皮鞭,不听的在空中甩着,发出破空的爆裂声。
“啪啪啪……”
马蹄声震动山林,如同鼓点连成曲子!
受惊的野兔、梅花鹿、野猪、松鼠……奔跑在林中,被他们驱赶到林子外面比较大的草地上,等待着最终的猎人。
陈安扯着马缰绳飞快地跑在前边,其他人都不敢超越他,谁敢跑在前边就是冒犯圣上,找死!
司徒纳言悠哉悠哉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对于打猎完全提不起兴趣来,他的心思如今还在家里,也不知道夫人喝了鸡汤没有?
“刘爱卿,要不要比试一场?”
陈安看着刘固同骑在马上丝毫不惧的样子,忽然想起来当年刘固同也是先王身边的一位大将,靠着累积军功擢升为大司马,这样的一个人,陈安不得不小心应对啊。
“陛下要赌什么?”
刘固同换上一身软甲,完全不像在大殿上老儒生的样子,脸上都是自信,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陈安道:“咱们就比谁拿下第一个猎物?输了的,须在晚上的大宴上跳舞给大家看,爱卿敢不敢赌?”
刘固同不屑地扫了一眼陈安,说:“既然陛下要赌,臣敢不从!”
陈安勒马转头,往别的方向冲过去。
刘固同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过去,两人分道扬镳。
陈安回头见看不到刘固同的身影了,便勒马急停,开始慢悠悠的走,赤红马儿低头吃草。
城外的空气很新鲜,风景也极好。
忽然,一只棕色的兔子从前方草堆里跳出来,两只大耳朵竖起来听着周围的动静。
陈安见状,马上拿出搭弓射箭准备练练手,看看自己的技术。
叶红缨急切地拦着陈安,
“好可怜的兔兔,多可爱啊,陛下就放过它好不好?”
可爱吗?陈安一点不觉得。
可还是选择放下手里的弓。
“这可不像你啊。”
叶红缨回头微笑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人陛下真的关心吗?”
由于两人骑在一匹马上,距离有点近,陈安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吓得他不敢呼吸,转头看向别处。
远处听到驱赶猎物的声音,几只野猪从林子里钻出来,速度很快,而且很大,獠牙奇丑。
叶红缨被吓一跳,指着那几只冲过来的野猪尖叫道:“啊,陛下,有野猪,它们冲过来了,快射死它们。”
陈安也被吓一跳,如果它们惊到马儿,自己和叶红缨可能会被马晃下来。
他搭弓射箭,瞄准最前边带头的那头野猪,一箭射歪了。
突然,那头野猪被一箭射倒,趴在地上惨叫。
陈安扭头一看,正是刘固同骑马赶过来。
刘固同颇为得意的道:“不好意思,抢了陛下的猎物。”
陈安挥挥手,道:“无妨无法,刘爱卿箭法精妙,朕自愧不如啊。”
“愿赌服输,不就是跳舞吗,朕跳不就是了。”
刘固同看陈安就像看着小丑,心想这个傻皇帝今晚就要死了,还这么不成样子,完全不像一个皇帝!
陈安道:“欸,朕累了,今天就到这吧,一个猎物也没打到,你们把打到的猎物集中起来,晚上架起篝火烤了。”
陈安好似没有输,拍拍马屁股走了。
刘固同跟在后面,心思百转千回。
这一天对于陈安来说并没有想像的煎熬,反而对于刘固同,等待一分一秒都觉得坚忍难耐。
陈安带着叶红缨去西山行宫游玩,一路上有说有笑,刘固同和司徒纳言一路陪同。
回到大营的时候,已经日暮时分,士兵已经将篝火架起来,宫女太监准备好了酒菜,百官坐在相应的位置。
一切看似简单平静,水面上无风无浪,底下确实暗流涌动,凶险万分。
沈浪自始至终都坐在柳树上,仿佛化身一个雕像,只有刘固同过去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禁卫军全部收缩回营寨,大营门口的栅栏被放下来,刘固同看了一眼,觉得十拿九稳了,脸上的笑意十足,火光照在他脸上,春风得意。
“陛下,臣敬您一杯!”
司徒纳言本来高高兴兴的吃着肉,听刘固同这样的话,微微皱起眉头,给皇帝敬酒是大不敬,刘固同想干什么?
司徒纳言忽然想起来什么,他不敢相信心中所想,拍拍自己的脑袋,再看看周围的环境,那些禁卫军,这刘固同是要造反?
他有些懊恼,知道刘固同有野心,他早该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他是找机会提醒陈安呢?还是坐壁上观?
陈安自然不会接这个酒,而是说道:“哦,想起来了,朕和爱卿打赌输掉了,朕是九五至尊,不会耍赖的,朕现在就给你们跳舞。”
“香妃也会跳,我们两个一块给你们跳。”
陈安拉起叶红缨,两人来到中间,陈安把手搭在叶红缨的肩膀上,来了一段国标,看起来珠联璧合,赏心悦目。
百官只当看个笑话,反正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出糗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来跳!”
忠于大陈的官员黑着脸,心里气死,恨不得给陈安一巴掌把他打醒,你是皇帝!你是皇帝啊!
荒唐至极!
整个大寨都被陈安带偏了,跟着载歌载舞起来,司徒纳言偷偷跑到陈安身边,下定决心,告诉他刘固同的意图。
司徒纳言小声在陈安耳边说了一句话。
“陛下,当心刘固同造反!”
陈安忽然不笑了,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司徒纳言看着他他傻傻地走到刘固同身边,十分天真地问。
“刘爱卿要造反?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