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宇询问了学塾最近情况,黄岐大概的讲了一些。
自打李光宇和程胖子走后学塾里只剩下十四人。
村里这间学塾早年间是村管会联合几家家族富户以筹集善款的方式开办的。算是隶属于四九村村管会。
前几年教书先生倒是有两个,除了王老先生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书生。
不过那个书生待了一段时间觉着在这里拿的俸禄又没什么前途,便辞去了这个里的教书工作。从哪以后就只有王先生一个人一直担任着学堂的教任。
村管会每年并不会拨钱相助,反而他们都要从每个学生所交的学费里扣一些,美其名曰是纳税。
村上那几家有名望的富户也不会给什么钱的,因为他们子女都送去了城里的学堂,他们碍于情面只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拿出一点钱来算是乐善好施,在乡里搏些名望。
所以这间学塾是在王老先生每年的坚持下就这么一年一年的熬过来的。
一茬茬的学生从他这里走出来,尽管很多出了学堂不会有大出息,但还是不会忘记那个王老先生的教诲。
有时候李光宇在想天晓得那天王先生不在教书了这间学塾有可能就不会存在了。因为没有那个学识不错的读书人愿意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任教。
不过这有点不可能,王先生虽然年岁已高,好在身体还很健朗。他曾说过教书是他最喜欢的事情,所以他很开心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黄岐和李光宇二人一边交谈着私塾里最近的情况一边出了农场向着学塾走去。
学堂藏在满是高大刺槐树的深处。
一条长长幽深的小路,两边具是高大的刺槐,尽管是在冬季那些茂密的树枝也能将整个天空遮掩,从这头向路的尽头望去像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幽静而安宁。
李光宇走在其中,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的想起以前他做学生时的情形。
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王先生都会组织他们修剪附近的树木枝丫。还会把破损的墙面屋顶修补一下。
那个时候他们一群少年在一起在先生的吩咐下做着这些事情,互相的打闹互相的帮忙好不热闹。
李光宇看着熟悉的景象回忆起以前的点滴,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千。
院门里,学堂一共三间,一间为王先生办公用,另外两间则是学室。
走进学室,一些同窗看见李光宇到来后都是热情的打招呼。
好多天没见同学之间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李光宇退学的原因他们大都知道实情,很多人都替他惋惜。
这时一个略有驼背的老者走进了教室,他穿了一件有些褪色的蓝色长袍
年纪在六十岁的样子,整个人显的有些消瘦但很精神。灰白色的胡须深邃的眼眸看上去有一种儒雅睿智。
王先生抬眼扫过一众人,当看到李光宇时微微诧异。
原本严肃的表情变的柔和了一些,道:“难得,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听讲吧。”
李光宇恭敬的应了一声,之后坐在黄岐的旁边,也是自己以前的位置。
整个下午李光宇还像以前一样听着王先生讲课。内容还是那些枯燥无聊的算学,诗词之类。
而期待已久的神论课始终没有盼来。
是啊,神论讲的都是一些宗教以及对未来探索的神秘学。这种东西不被众多学塾重视,很多读书人认为那是偏门的东西,讲来除了当做故事听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直到晚上下堂,学生们都都各自回家,李光宇才将整个学室收拾一下并把所有的门窗关好。
这边王先生也整理好了自己的事情,他手上拎着一个装书的麻布布包。
随后二人出了学塾。当脚步踏出那道门槛时李光宇内心一片黯然。
他回过头,又重新的看着这间学塾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好像要把这里的所有东西装在脑海里带走似得。
也许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也许以后这里即将成为过去了。
在这里曾经有他人生中最快乐最充实的时光。
不但从王先生那里学到很多知识和做人的学问,而且还收获了一些同窗的友谊。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别看了,既然做了身前的选择就不可再去留恋身后的事情。
这个地方很旧的,以后你去了烟水城甚至出了这北边边陲进入繁华的都城凉州,你会认为这是一个卑贱到不值得一提的地方的,甚至你会忘掉它。”
久久,,,李光宇回过头来说到:
“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王先生牵动嘴角笑了,那表情是欣慰或者还有其它意味。
一路上王先生走在前头李光宇跟在后面。
师生二人有点不像严格意义上的师生,因为不严肃,看上去反倒像是一个长辈朋友。
身前王先生的声音传来:
“家里你爹的病情可好些?缺钱的事情有无着落?”
”
“我爹这边我在想办法筹钱。先生放心我会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的。”
“喔,那之后有何打算?听说你在城里找了份差事。这样也好,先做着总能挣些钱的。也算是为你母亲分担一些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
“每天早上可还有看书?”
“看得少了。有时候会很忙。”
“哦?”王先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么多年的习惯不能丢,坚持下去。”
李光宇看着有些嶙峋的老人,那脚步却稳步有力。
“知道了,读书的习惯我会保持下去的。”
走过一处街口,临街旁支起的一扇破旧木板窗。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高粱烧”。
李光宇说道:
“您先走,我待会就来!”
王先生头也不回喝道:
“站住!今天不喝高粱烧。”
李光宇尴尬笑道:“您怎么知道我去买酒。”
王先生回头看着他那一身破烂衣服说道:“你的那些钱留着给家里用吧。”
一处小院,简陋却齐整。
青砖房两间,有几棵果树,有一片小小的菜园,木格的窗前还有几棵修剪整齐叫不上名字的绿植。
园中,石桌上,小竹篮里盛着满满的蔬菜。
鬓角霜白的老妇正在择着蔬菜。
蔬菜并不新鲜,想来已经放了很多天了。
李光宇走到跟前道:“师娘我来帮你。”
妇人温和一笑道:“小宇不用,你歇歇吧。
算算你有好一段时间没来了,你老师昨天烧柴的时候还在念叨你。我说柴烧完你却想起你这个学生了。”
妇人说完一阵笑吟吟的。
平时王先生照顾他颇多,家里的藏书又毫无保留的为他开放。他总不能每次空手过来。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因此李光宇经常会去山岭里砍些柴或者摘些野果什么的算是作为报答吧。
听完妇人说完这些话,李光宇轻车熟路的去柴房拿了柴刀,道了别,便出了院门。
身后则传来老妇人的话。
“小宇天已经晚了,家里还有柴烧。回来吧!”
“不妨事的,我很快回来。”
夕阳下,丘壑上,密林里。
太阳没入云层,云层成了火烧云。云彩映照下又将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一片金色。
金色里破衣少年手提柴刀,肩上挂着麻绳。站在一处丘岭上,俯视前方村庄的景象。
夕阳疏斜,映照在下方一片低矮的房舍上。有青瓦的屋顶也有茅草的屋顶。屋顶偶有炊烟袅袅,一片静谧安详。
李光宇喜欢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烟火景象。
烟囱倒是这个时代一道靓丽的风景。每到傍晚夕阳下一座座房舍上的炊烟竞相挥舞。
从高处望去,那一方院落像披了一层淡淡的薄纱。看着有些不真切起来了。
煤炭的时代还没彻底到来,烧煤的代价是很高的,能烧的起的都是有钱人家。普通村户多是以柴枝和农田秸秆来做饭取暖。
坐了少许李光宇便手提柴刀,寻着树枝。
无主的树林大多都是在山岭深处,一些浅山脚下或者土丘之上的林木都是有主的。因此李光宇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砍伐树木。都是寻些地上的枯枝或者低矮的树枝。
习惯性的舞了一个刀花,少年挥动柴刀,不停地砍着粗壮的枯木。
已经被风干的枯木最是坚硬。柴刀挥砍上去并不能对其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不多时李光宇已经汗如雨下,他发现精神触感并不能在这件事上帮助他什么。除了能感应周遭的一些状况提升身体迅捷的应变能力外,精神触感并不能提升他身体的力量。
这让他有些失望,就像一个人寄希望于一件趁手的工具却发现这件工具并不能使用。
还是要亲自动手完全依赖自身身体的力量,还好这些活都是他平时经常做的,体能不至于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