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躺在他的小竹床上做了个梦。梦到他和那只绿鸟还有土狗,二兽一人组成了一个探险队,他们一块儿潜进了黑云山。因为李光宇和土狗听了绿鸟口中描述的外面世界都很想看看。
它们紧挨着彼此,在无尽的黑暗中忐忑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黑暗中一点亮光出现,一颗头颅猛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头颅眼睛雪白,露出诡异的笑容,牙齿上的红色血液不时的顺着嘴角滴落。
一鸟一狗被眼前惊恐的一幕惊吓的迅速钻进了李光宇的怀里,于是他的怀里就出现了狗叫声和鸟鸣声。
绿鸟被惊吓的瑟瑟发抖,嘴里不断的喊着没礼貌!没礼貌!
至于那条狗咧着大嘴整张脸扭曲成一团,吓得它紧贴着李光宇的胸口大叫道:“汪汪!吓死本大爷了。”
李光宇轻轻摸着它们以示安慰,脸上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他拔出手中长剑一迎而上与那魔头交战在一起。
李光宇只感觉自己身形如行云流水,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身随意动和那魔头打的难舍难分,也不知打了多久,最后他以一式排山倒海将那魔头一拳打出三杖开外,那魔头也是凶狠无比,在李光宇出拳的同时他的手中已凝结了一团黑气,手掌一挥那团黑气向李光宇击射而去。
李光宇一拳打出已来不及换招,只得硬生生的抗下。
黑气进身,他只感觉一股大力撞击自己的胸口,让他呼吸不畅,他张着大嘴却呼吸不到空气,五脏六腑好似移位。
下一刻他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着发闷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原来是做了个梦啊。”
李光宇瘫软在床上。
“奇怪,我明明手里拿的是一把剑,为什么最后却使出一拳排山倒海将那魔头打倒。”
思考了一会他才想起来,这招排山倒海是从隔壁林柄虎练拳的时候偷学来的,原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一滩小水池旁,秋天的韵味越来越浓烈,芦苇已经有些枯黄了,就连狗尾巴草也如垂暮老人般弯下了腰。再不复之前的生机。银杏树已满是金黄,一阵凉风吹来金色的树叶带着不舍缓缓飘落。
一道绿色的身影在一片金色中飞舞,片刻绿鸟叼着一片树叶落在李光宇的肩头,并且将那枚黄色树叶放在李光宇的手上,说:“啊哈!土鳖,这样的风景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多美啊。”
“要滚!就赶快滚!哪那么多废话。你知道的我不可能陪你去那个地方救人,没你飞行的本领。我可能会被人打死的。”李光宇和绿鸟熟了,同样是直率性子的他对绿鸟说话也不似以前的客套了。
“那你可要努力哦,我明年回来你还是这个样子那就糗大了。”
“你放心,明年我能和你一样飞起来。”
绿鸟这次迁徙很远,想要回到东洲它必须要早早动身。
说完了临别的话后,在李光宇和土狗的注视下。绿鸟一个瞬闪飞进了鸟群,它们迎着白云迎着秋风在黄色的树林上空向着东方飞去。
直到它的身影在空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一人一狗依然没有拿开视线。
一个说话没谱的飞行家,一个开始被李光宇视为小丑的家伙,一个平时吵吵闹闹又带着些疯癫的家伙。突然闯入他平淡的生活,就这么又突然的走了。李光宇心里竟莫名的感觉空唠唠的。
土狗看着空旷的天空脸上一片向往之色,用略带敦厚的粗嗓门说道:“啥时候本大爷也能插上翅膀去外面看看,听说传说中的美味狗不理包子就出自某个城池,小宇你知道是那个州城吗?”
说到包子土狗的嘴角已经止不住的流着口水了。
“那是凉州,我们天丰帝国的都城。”李光宇凝望着天空道
“我要上凉州,我要上凉州。”土狗嚷嚷着说道
“上炕都费劲,上什么凉州。醒醒!这里离都城可是几千里呢!”
“伙计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许侮辱我一颗追求美食的心!”土狗不乐意的说道
正在一人一狗斗嘴之时,却传来了李光宇的母亲刘氏的呼喊声。
“小宇,回家劈柴做饭了。”
“来了!”
一人一狗消失在一片萧瑟的落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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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灰雾中,一个黑袍老者盘坐在石崖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如一尊石像。那件黑色袍子就像偌大的船帆挂在他枯瘦的身上。他的脸是黑灰色的,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如结痂一般,也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深深的皱纹印在那张枯瘦的脸上,使得颧骨很明显的突出着。
干裂的嘴唇幽暗的眸子,一如他那枯败的身体一般像是经历某种极大煎熬后的释然和平静。
这时远处传来悦耳的声音。
“布谷,,布谷,,”
听着声音,老者突然的扬起了头,一股气势自身体内迸发,那股无形之气自老者黑袍周身驱散着弥漫的灰雾,不多时他的周身那一片地方,雾气已被驱赶的一干二净。
寻着声音望去,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期盼的微笑来,那一笑本就皱巴巴的脸上纹路更深了。厚厚的污垢沿着深深的纹路裂了开来。
突然他那支瘦干的右臂等不及那声音的临近,便伸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那支手臂好像可以无限延长一样,速度快如疾风向空中无尽的灰雾迎去。
绿鸟正在灰雾中飞行,面前三丈的能见度越来越低。突然面前气流狂涌,静止般的灰雾被突如其来的一片五指黑云搅动的四下飘散。接着眼前一黑便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抓在手心里。
它惊恐的闭着眼睛全身发抖,嘴里语无伦次的叫喊着:“老头,没礼貌!没礼貌!”
过了片刻感觉到周遭恢复了安静,它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却已在那黑袍老人身前。
它嘴里不住的嘟囔着:“老头你什么时候能不粗鲁。”
半晌老者从喉结里挤出一句话来:“这次,,可有回信?”
他显是许久未说话,开口说话像是有些不适应,声音粗哑而模糊。
那鸟翻了个白眼道:“从南到北,每次经过你这里都要带出去一封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如果看完信的人再没有给你回信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过这次还好,遇着一个土包子,他看完信倒是意外的没有立刻把它扔了,却是认真的给你写了回信。那,你自己看吧!”
老者右手晃动之间绑在那只鸟爪子上的金属环立刻弹射出一封信,他将信拿在手里,并未着急打开反倒是端详了几眼,
信纸并不是细腻上好的宣纸而是粗糙略薄的黄纸。
将折叠整齐的纸张打开,一行行整齐的小楷跃然纸上,字形正倚交错,上下开合,线条粗细交替跌宕有致。
老者被这劲健又雅致的字迹看的内心一惊,他可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行云俊秀的字迹了,不禁脸上一片赞叹。
这字迹看似小楷却有一半是自由随意的行书,看得出书写之人已能写出个人独特的韵味了。
好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只顾欣赏形体却忘记读信上的内容了。
片刻读完手里的信,老者脸上的赞赏神情依然没消失。
一张信纸寥寥几段话,却透漏出写信之人的朴实和诚挚,亦有对方的关切之情。而且这话语间还有几分稚嫩。
不过他立马意识到另一件事,不由的高兴道:“这个人或许能成为解救自己的人。
哈哈!总算有一点希望了,最起码不会这么无聊,这么多年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已经不知道人间是什么样子了。”
他这一大笑脸上的厚厚污垢又开裂许多,看上去好不惊恐。
“老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在你说鸟不拉屎的时候能不能看我一下,好歹我这只鸟还站在你面前。”
老者嫌它聒噪,朝它随手一挥一股大力将它打的七荤八素,翻了几个跟头方才停下。
它用翅膀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嗷嗷叫道:“粗鲁!粗鲁!”
“你这只畜生也不知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被你吞食了一颗几百年才成熟的传承果。开启了灵智,拥有了语言天赋。若不然你那里有能耐进入这灰雾,更不会在我面前唧唧咋咋。”
绿鸟不解的说:“什么是传承果!”
老者看着周围不断涌来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的灰雾说:“传承果属天地至珍之物,因为它的传承和繁衍并不靠种子和根茎,它是靠着星空某颗星体散发出的强大恒念来维持成长的。从成长到结果没有人能知道要多长时间,或许几百年或许几千年这完全要靠星空中星轨运行的力量来确定。因此这果实是上天对低贱生灵的恩赐,因为传承果它的特定属性为灵智,它更大的作用是对于智力低下的生灵有着不凡的灵智提升力。它对人类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人类进化到今天,已经窥窃到了太多天地奥秘,自身的灵智已经不能用外力来增长了。”
那鸟道:“这让我想起一条狗来,它也会说人语,你说它是不是也吃了传承果呢?”
“开启灵智有诸多方法,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所谓生灵之奇异,各有玄通。”
接着老者又询问了绿鸟关于写信之人的详细信息,在听到绿鸟描述对方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时。老者略微的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过他随后又想到之前接连发出两封信。都没有人肯为他回复。
对方这么诚恳又坦诚的回了自己的信,虽然对方表示帮不了自己,不过字如其人,老者内心已然能断定对方是一个诚实又值得托付之人。
内心打定了主意喃喃自语的说道:“嗯,就他了!”
那鸟不解问:“为什么一定是那个土包子?”
“因为他回信的态度很认真很诚恳。”
“就这样?”
“对!就这样!”
那鸟说:人类有句话说,世态炎凉人心冷漠。即便是你相信那个土包子,他也未必有能耐帮你,你可不要报太大希望了。还有这灰雾除了我和你其他一切凡体肉胎都进来不得,他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即便是想救你又怎么能进的这灰雾来。”
老者不为它的话所动,他望着远方,眼睛深邃而自信,道:“正如你说的那样,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要做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天赋,不是地位,不是能力,而是态度,很认真的态度。很多人没有,我想他有!”
绿鸟又说:“但他为什么要救你呢?”
“我自有办法!”
那鸟眨巴眨巴眼睛愕然道:“也许你太高估他了,我从未见过你对一个人的评价如此之高,况且还是一个土包子。”
老者颇为玩味的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呢?况且有些人的眼眼睛明明是睁开的,可他们从未发现过真正好的东西,他们的偏见和世俗蒙蔽着他们的眼睛,即便是宝石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看得出。”
“你是说我也是比较愚蠢的那一类?”
“你就没聪明过,何来愚蠢?”
“老头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就寂静的灰雾中此时回荡着那只鸟的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