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子等人已经筋疲力尽了,沈问也无心与众人僵战下去,他双手握拳一震,众人便被弹出数米开外。白洛子一口鲜血喷出,伤得不轻,一时无法起身。
乌云终于散去,硕大的血月使得此夜亮如白昼,却映衬出棋腥镇尸横遍野的惨状。苍白的月光照拂着小桥青瓦,海棠树下却是尸叠如山,萧索之意更甚。
白洛子向夏雨浓示意,就是现在!
夏雨浓从楚云亦怀中掏出那日秦沐风给他的符咒,贴在楚云亦的领口,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楚云亦如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忽而猛然睁眼,左瞳竟是血月的颜色!
楚云亦跃至哓古院中央,用食指的血在左瞳一划:“百年血月,借吾异瞳,以吾之神,祭汝归来。七星阵,开!”远空的北斗七星剧烈闪烁,七头祈安巨兽破墙而入,獠牙乌青,背脊上的鳞刺高高竖起,血红的眼睛闪着寒光。这才是百年前未被驯化的上古凶兽的原貌。
祈安巨兽凶猛异常,留情阁门徒在他们面前不过如蝼蚁一般,几口便被撕得稀碎,开始还嚣张跋扈的留情阁门徒此刻只能像群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沈问见势不妙起身想飞逃出重围,楚云亦拽住沈问的长袍将他狠狠摔到地上,血红的左瞳杀气腾腾。
无奈沈问只能与楚云亦硬碰硬。起初,沈问还能占上风,但要一边避免自己与楚云亦发生肢体触碰,一边又要抵挡楚云亦基本看不出破绽的招式,沈问逐渐有些体力不支,他深知这样撑不了久急中生智,心生一计弃剑假意投降,楚云亦放松警惕靠近他时,沈问将藏在袖中的短刃刺入了楚云亦腹中。这样做本来风险极大,刀太短,沈问很可能触碰到楚云亦,可他殊死一搏竟成功了。
楚云亦的右瞳也沾染了血色,他反手将左耳的惊雷耳夹甩在地上,用靴子碾成了齑粉,动了动手腕将金律摘下,手心腾起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焰,直接将沈问烧成了灰烬,被风吹散在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里。
众人为此战的胜利振臂欢呼,楚云亦却敌我不分开始攻击自己训练出来的义兵,他亲手拔出自己腹的短刃,不顾鲜血汩汩向人群袭去,两眼全是血月的颜色,像只饥饿到发狂的猛兽,烬焚咒的反噬之力已经让他彻底失去神智了。义兵既要防御又不忍伤他,祈安巨兽也因为楚云亦的情绪波动而开始狂躁不安,哓古院一片混乱。蓝光熊熊,天地变色。
夏雨浓歇斯底里地喊着“亦哥哥”,但楚云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见人便杀,哓古院火光四起,如若无法制止,那么棋腥镇的生灵涂炭最终将会由楚云亦自己一手造成,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劫?亲手毁掉自己用生命守护的东西,远比自己丧命更令人绝望。
夏雨浓怕混乱的人群伤着白洛子,小心地把她转移到了室内,白洛子伤得很重,强撑着告诉了夏雨浓自己回来的原因。
“三年后必有一场大劫,关于你的命定之人,亦关于你的生长之地”,这是楚云亦第一次带夏雨浓上寒蝉子山时,秦沐风占卜出来的,可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其实,秦沐风早已参透了此间意味,但真相太过残忍,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直至白洛子离镇之后才猛然醒悟,故而匆匆折回。
这是棋腥镇的劫,亦是夏雨浓的劫。
楚云亦遭烬焚咒反噬血气沸腾难平,其实与走火入魔同理,必须以纯阴时生人的血祭烬焚咒方能压下乱窜的真气。
他是她的命定之人,既指情,亦指此。
宿命在他们相遇那一天起便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挣扎不过,逃离不脱。
夏雨浓听后仍有些恍惚,室外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火光燃烧皮肉时发出的“噼啪”声清晰入耳,她没有时间犹豫了。夏雨浓冲出,夺过楚云亦手中的剑:“以吾之血,祭烬焚咒,弑!”鲜血飞溅沾染了楚云亦周身,血珠在他的黑衣上绽出一朵朵暗红的花,楚云亦血红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澄明,看清眼前之景后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苦。夏雨浓见他终于恢复了神智笑着倒下了,最后那一句“亦哥哥”喊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