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身影护送夏雨浓回府后,又折回了留情阁,警惕地隐身在镂空木格门后。待林初念经过时捂嘴拖进了房内。林初念本惊慌挣扎,但看清来人面目后反倒放松了警惕。
“师兄,你一直没有回水月轩?”
“你不是也没有回去,还自甘堕落进了留情阁?”
“我没得选。”
“什么叫你没得选,不想再错下去离开沈问便是,我知道你本性不坏。”
“你以为他沈问凭什么帮我?若不是确定了忠心的人,他这样多疑的性格,又怎会留在身边?你知道万骨枯服了有多难受吗?每日发作一次,不吃解药生不如死,可他答应我,会让我留在云亦哥身边。”
“为了一个楚云亦,值得吗?”
“那你呢?为了夏雨浓,你又值得吗?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你快走吧,沈问手段毒辣非你我可以想象。”
“再帮我一个忙,帮我把秦沐风的遗体带出来。”
“好,帮过这个忙后你我再无瓜葛,下次相见,绝不留情。”
秦沐风的尸体被放置在祭坛中,沈问狠下心要做法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他对背叛自己的人从来都做的很绝。
林初念撤下了祭坛的守卫,盗出秦沐风的尸首后,以防万一又找了个身形与他相似的门徒做替死鬼。可沈问活了百年,又怎会那么好糊弄?事情还是败露了。
他三天未给林初念解药,放任她身上的万骨枯反反复复地发作,痛苦得生不如死。看着林初念因骨髓在体内反复爆裂又重新愈合而狰狞扭曲的面孔,沈问空虚变态的内心得到了异样的满足。
而另一边的白洛子看到文彦南带回的尸首后,一瞬间崩溃了。她多年前便已知道了结局,可秦沐风未归,她心里便多一分希望,但当真正看到眼前之人变成一具不会动不会笑的冰冷尸体时,白洛子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痛苦,清晰可闻来自她胸腔内的巨大悲鸣。
世间最苦是痴心人,可偏又多痴心人。
白洛子火化了,秦沐风的遗体,她想带着秦沐风的骨灰遍历世间山河,去看一看他一直想见却未见的人间美景。走前,她向楚云亦吐露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楚云亦身上的烬焚咒,是山尊下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楚为安查了多年却未查出下咒之人的原因。
种下烬焚咒的山尊是秦沐风的师父谪仙子,谪仙子预测未知之事的能力比秦沐风强许多,可洞穿十几年乃至二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他为秦沐风测过命数,这孩子活不过二十一岁,会在楚府有新生命出现的时候,因林初念而死。可棋腥镇的打劫必须依靠烬焚咒的力量才能度过。
谪仙子不忍心自己的徒儿二十一岁的短暂一生还要历经绝世的孤独,便将烬焚咒种在了楚云亦身上。可谪仙子不知的是,这样做虽免了秦沐风一生的孤独,却留给他一世的愧疚。他每次触碰他人都心中不安,这本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快乐啊。
夜,那么短么,秦沐风每次梦见师父改变主意将烬焚咒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梦就醒了。日光那么亮,亮得他无处遁形,他这一生都在弥补这个本不属于他的错误。
谪仙子仙逝之后,秦沐风代替师父守护着这方水土,为此,他从不敢离镇太远,寒蝉子山是他随时都需要奔赴的战场,偶尔出镇一趟,他都不得不留下分身驻守寒蝉子山,可此法有多伤身,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沐风为预测楚云亦的未来,做到了自己的极限。他身体底子本不差,可次次以气作引、以血占卜,铁打的身体都会受不住,何况他也不过是个凡人,天冷时会手寒、生病时需服药的凡人。
谪仙子说过:“欲知不可知之事,必要付出些代价,这很公平。”可,真的公平吗?
白洛子走的时候一袭紫衣,腰间别着火谣扇,一如既往的冷艳优雅。如果有来生,她想做秦沐风的新娘,没有所谓的使命与芸芸众生,就做对普通的夫妻,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了就躺在树荫下纳凉聊天,膝下一群调皮捣蛋的子孙……
可这一世,他终究是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