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宝被热帕子擦脸擦的有些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眼。大概是头疼，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按了按额头。
“可是头不舒服？喝点醒酒汤就好些。”李婶坐在床头对他说道。
魏忠宝浑身乏力，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快丑时了。”易青站在床踏板后回答。
魏忠宝看阮珠也在就把她叫过去，“你过来伺候。”说完，他看向李婶和易青，与他们说：“你们都回去睡吧，留她在这里伺候就行。”
李婶舀了舀醒酒汤，不同意魏忠宝的这个提议。她瞥了一眼阮珠，带着不满的情绪说：“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老身不放心。”
“我没事了，酒已经醒了。李婶还是回去睡吧，明儿府里还要您张罗呢。”魏忠宝还是坚持要让李婶回去睡。他实在是头疼，说不动话，便给了一个眼神给易青。
易青接到信号后连忙上前劝说：“李婶您就放心吧，阮珠每日都贴身伺候督主，她是懂规矩的。”说罢，他便取过李婶手里的醒酒汤递给阮珠，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床头扶起，强行带离床前。
“那……”李婶也是无奈，她凌厉地看向阮珠，只得厉声叮嘱：“小心地伺候督主喝下醒酒汤，别偷懒。”
阮珠怂着脑袋，这一屋子都是能发落她的人，她哪里敢出岔子？“李婶放心，我知道的。”她垂首回对李婶的叮咛，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见李婶愿意走了，易青则弯腰作揖与魏忠宝告辞，“督主，属下同李婶这就告退了。”天色的确不早，明儿东厂和锦衣卫那边他还要去做事，说实话要不是职责在身，他早就回去休息了。一声相告，他拉着李婶不犹豫地退出去，顺带将门给带上。
见人都走了，房内静悄悄的。阮珠看着手里的醒酒汤，而后再看了看闭眼靠坐在床上的魏忠宝，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和局促。她壮着胆子，站在他的脚踏板后，小声问道：“督主，喝醒酒汤吗？”
魏忠宝睁眼，斜眼瞥了她一眼。他靠在床头，察觉阮珠离他有两尺远，便皱了皱眉，说：“离那么远做什么？走近点。”
“哦。”阮珠走上床踏板，直直的杵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蹲下还是就这么站着。到底怎么伺候人喝汤，她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况且，想起那日在浴池的事儿，她便心有余悸的很，生怕他做出什么孟浪的事情叫她难堪。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隔了一条大河一般的尴尬又陌生，魏忠宝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用眼神示意床头，出声慵懒地说：“坐下。”
“不妥吧。”阮珠觉得他们两个已经尴尬成这样了，平日里伺候也就算了，今晚着实没有必要叫她坐在床头这样‘亲密’。不过是喝个醒酒汤，既然他已经醒了，自己喝不成吗？她依旧杵着，希望他能意识到他俩现在这种气氛。
魏忠宝感觉到了她的抗拒，心里不舒服极了。但他也的确是酔的厉害，此刻浑身乏力，脑袋发涨，口内干的不得了。没力气训斥她，也不想训斥，他闭眼，无奈说：“你是要本督下床亲自喝醒酒汤吗？”
“不不不。”阮珠听懂了魏忠宝话中的意思，她端着已经有些微凉的汤连忙坐下。没有照顾人经验的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讪讪一笑，抬头问魏忠宝：“督主是自己喝呢还是奴……”
“你看我像是能拿碗的样子吗？”魏忠宝睁眼睨了一眼阮珠，暗想真是一个笨丫头。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不说，连讨好都显得笨拙不堪。
阮珠终于明白了，她舀了一小勺汤递到魏忠宝唇边，“督主，有一点点烫，您小心点喝。”
刚要张口喝的魏忠宝，他抬眼看着阮珠那一张牲畜无害的脸，故意冷言冷语地斥责说：“那你不会吹凉了给我？”
阮珠只是客套，没想到魏忠宝较真。“其实……也没有那么烫了。放了一会儿，怕您不小心喝急了，才这么说。”她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多嘴。
魏忠宝是真的疲乏，他不想多说话，便一口喝了这勺汤。醒酒汤入口之时带着一股酸涩，他不是很适应这个味道，“怎么有点酸？”这醒酒汤应该不是府里惯做的几个丫头做的，他看向阮珠，问：“你做的？”
收回勺子，阮珠点点头，见他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便提议说：“酸味是因为放了乌梅，您要是不喜欢酸，奴再去加点蜂蜜。正巧，蜂蜜也解酒。”
倒不是不喜欢酸，就是觉得和以前喝的有些不一样。魏忠宝觉得费事，便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
得了命令，阮珠又递过去一勺。两人就这么你一勺，我张口的沉默无言的喝完了一碗醒酒汤。
“来，督主，吃个乌梅解解乏。”阮珠把余在碗底的乌梅勺上来递到魏忠宝嘴边。“您要是吃了乌梅肉后觉得脑袋不疼了，那咱就算完事儿了。”其实，阮珠不过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虽说惧怕魏忠宝，可时常伺候着就忘了主仆关系，尤其是在他身边做了有一段时间，差不多摸到他的脾气后说话便自由散漫了起来。说到底，她的性子里还是江北别院的千金小姐。
魏忠宝是有意宽容她这样的。想起她的梨涡和眉眼，他总是爱看她笑。也不知为何就这么一直纵容着她，有时还会去逗弄她。就像现在，醒了酒的他起了兴致，便支起身子，挑起眉毛，轻笑着捉弄她，“完事儿？怎么个完事儿法？”
“那当然就是您醒酒了，奴完事儿了……”看着魏忠宝一脸戏谑地看着她的样子，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味，蹭地脸上像是烧红了一般，低头皱眉嘟囔着说：“督主，是奴说错话了。”
魏忠宝瞧她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敢怒不敢言地低头认错。他便心情大好地靠坐在床头，嘴里含着乌梅，侧脸对着她展颜一笑，悠哉地与她说道：“你没说错，本督也是这么想的。”
明明就是胡说。阮珠觉着自己傻得冒泡，总是能被他带沟里去。不敢当面说什么，她只能继续恭敬地伺候问：“督主，可还要一碗？”
“不要了，收了吧。”因为魏忠宝的身体原因，他一向不能多喝水，所以一碗足矣。
“是。”阮珠从床头起身，将汤碗给放到桌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