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百态下
杏花江边的小巷子里，脸颊上长着两颗痣的老板正在熬制辣椒油，红彤彤的辣椒碎浸没在滚烫的油锅里，辣椒的香气被逼出，弥漫了整个小店。
一个年轻小子，风尘仆仆，搭着一个小包裹，腰间系着一把佩剑，不知怎的就窜进了这条小巷子，偶遇了这家小店。
胖老板脸上堆起了笑容。
“这位侠士，要来点儿什么？”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看着这家没有招牌的小店，闻着辣椒油的香气，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小哥儿，先喝口水吧。”一位老妇人从店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茶水，递给年轻人，年轻人道了一声谢，鲸吞牛饮，一口气喝完了温度刚刚好的茶水。
抹了抹嘴角，年轻人再次谢过老妇人，走到老板对面。
“老板，咱们店有什么好吃的，我这是第一次来坤水城，不知道这地方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胖老板嘿嘿一笑，对年轻人道：“你运气是真好，来这坤水城第一次就找到我家店了，不是我自夸，我这家店虽然在这小小的巷弄里，但是那也是有百年历史了，不提别的，坤水城都没我家这店时间长，我已经是这家店的第三任老板了……”
“你就别叨叨了，你看小伙子都饿成这样了。”老妇人打断了胖老板侃侃而谈的打算，老板再次嘿嘿笑了一声，对年轻人说了一句对不住。
“本店只有烤串儿和馄饨，不知小哥儿要不要都尝尝？”
“先来一碗馄饨，这烤串儿怎么卖的？”
老板大手一挥，身前的白布被揭开，露出一排已经穿好的串儿，大多都是红彤彤的肉，还有一小部分绿色青菜。
“你看看，这是小牛肉、这是五花肉、这是排骨、这是卤猪蹄儿、这是鸡脚……”
年轻人看的眼花缭乱，在此之前他还没见过如此加工的肉食，这各色肉类上都有秘制酱料，串儿上的食物大小均匀，看着就能勾起食欲。
“一样来一串吧。”
“好嘞，进屋里坐吧，本店不大，有些挤，还请小哥儿多担待些。”
年轻人进屋，看到了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正在将切好的食物串上串儿，看到他进屋，抬头报以一笑，就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儿去了。之前端茶水的老妇人，正将一盘馄饨递给老板，又赶紧坐下，继续娴熟地包起了馄饨。老板将馄饨下锅后，开始烤串儿，听年轻人的，一样一根。
年轻人不知怎的，不敢将眼光停留在两位妇人身上，转身去看正在为他准备食物的老板。老板的手法也很娴熟，各种不同的串儿被他分在了烤炉的不同位置，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轻轻扇着炭火，另一只手不停地旋转着这些串儿，不时刷些料汁或者粉末上去，随着食物渐渐熟透，一股股香味不断传来，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板在烤串间隙，将锅里的馄饨捞起来，乘进早已准备好的白瓷碗中，泼上一勺刚刚熬好的辣椒油，撒几粒盐，随后再次开始忙碌的烤串儿中去了。老妇人停下正在包的馄饨，沾了些面粉的双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将馄饨端到了年轻人桌前。
“小哥儿慢慢用，烤串马上就好了。”
“谢谢。”年轻人谢过老妇人之后，拿起一只羹匙，将馄饨搅拌了几下，舀起一颗馄饨。馄饨入口，一股辣味充斥着口腔，年轻人的眼泪都出来了，咬破馄饨之后，鲜美的汤汁和肉馅混合着辣椒油的香辣，年轻人感觉自己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不过是他一路风尘仆仆之后骤然得到的味蕾惊喜带来的感受罢了。
不一会儿，老板端上来一盘串儿，年轻人这才发现，这老板是个瘸子。
“快趁热吃，烤串儿这东西凉了就没那个味儿了。”
扑鼻而来的炭烤香味刺激着年轻人的味蕾，让其食指大动，拿起一根肉串儿，吃了一口之后不禁赞叹出了声，老板看着年轻人的反应，脸上笑意更浓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
年轻人哈了两口气，点点头道：“味道真好，就是有点辣。”
老板听完笑了起来，给年轻人倒了一杯茶水。
“慢慢吃，来了亳州不吃辣，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来过亳州，这味道缺了这辣味那就变了味，没那么好吃了。”
年轻人喝了两口茶水，继续开始吃馄饨烤串儿。
“看你这装束，应该是个江湖游侠儿，怎么没赶上‘龙鲤斗’报名。”
年轻人本来因为辣而变红的脸颊更红了，嗫喏着道：“路上迷路了……”
老板脸色如常，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常在河边走，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等你以后成了老江湖了，想迷路都没这机会了，趁着年轻多走走是好事儿，你看我这，还没来得及到处走走，就没了。”老板抬起装着木架的右腿，拍了拍。
“我这辈子的梦想，我五岁就定下了，像你们一样做个江湖游侠儿，把我爹气的不轻，让我赶紧接下这门手艺，那我哪能干呐？结果老天爷还真是让我干了这行。”
年轻人一言不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岔开了话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没个伴儿？”
“之前有个的，路上遇到了特殊情况，我和他不得不分道扬镳了。”
“哦，这样啊。那什么分道扬镳啥意思啊？”
年轻人眼神古怪。
“就是没有一起赶过来。”
“哦，看来你还是个书香子弟，家里不是吃跑江湖这口饭的吧？”
“嗯。”
“多走走也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万里路。”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你看，我还是懂点儿书上东西的，嘿嘿。”
老板还想继续聊，却被打断了。
“胖子，来几串儿小牛肉，我带走，快点的。”
“来了来了，催鬼呢？”
年轻人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一碗馄饨下了肚，盘里的烤串儿吃了大半儿就吃不下了，撑着了，他也不好意思剩下，只能慢悠悠的吃，这时候店里的食客也多了起来，本就狭窄逼仄的小店越发的挤了，年轻人逼迫着自己几口吃下了剩下的几串烤串儿，起身准备离开。
“老板，结账。”
正忙着烤串儿的老板抬头扫了一眼，继续埋头烤串儿，嘴却不停。
“哟，吃完了？你那边儿我没细算，二十文就行。”
“老板，我虽然看着狼狈些，可我不缺钱的。”
年轻人拿出一粒碎银，扔进了老板的钱盒里。
“谢谢了。”
“回头再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