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我们对梦境的研究只能止步于很浅层的理论阶段—作为观测者只能窥探到他人记忆的碎片,而这对增进对它构成和组合的要素的了解完全无用,更糟糕的是,我们不能做梦,就连冒着成为受害者的风险来进行观测的最终手段都无法使用—作为曾经骄傲的天空征服者的一员的后代,我从未相信过譬如命运或注定的安排一类的无稽之谈,但此时此刻的我仿佛感受到某种深刻的恶意:宛若冰与火,生命与死亡一般,来自清醒灵魂有意识思考的创举,似乎和沉眠灵魂无意识的呢喃制造的秘境格格不入,无论多么求知若渴,都不存在将它们同时握在手中的可能性—
——选自白银大书库第52代看守长奥弥尔-迪伦巴的日记,终其一生,他似乎都在探究在这种奇妙对立中存在的神奇联系,此上的内容可能是在他遭遇了又一次重大的挫折后,在心灰意冷之下写下的话语。
全力发动起来可以从整个城市中汲取噩梦之力的,足以称为奇观的巨型梦境—虽然不知道终亡会是如何在城镇卫兵和奥术观测塔的监视下完成如此艰苦卓绝的“伟业”,即便由于缺少维护和汲取了过多能量而处于失控的边缘,仍然是和潜入他人梦境所不同的,足以称作“奇妙体验”的感受。
将保护自身安全的奥术能量紧紧收束在身体周围,使得这些比常规的奥术能量更为暴躁和不稳定的蓝色火花不会威胁到已经濒临崩溃的,精密但脆弱的符文阵列—肖恩第一次感受到这强壮魁梧的身材是如此的不便,宛若一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有着人类形状的火元素试图跨过一座摇摇欲坠的寒冰之桥一般滑稽且艰难无比—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让他收敛起学者特有的求知欲望,从而抬起头来,张望着周围的奇景—许多灰白色的雾状人影。这些梦境意识的聚合物在半球状、如污浊混沌的水一般的上方空间中漂浮着,呈现出意味不明的姿态—有些会化作形状古怪,但身形凝实的多的、长牙舞爪的奇怪身影,或伴随着低声且毫无意义的呢喃,融化为这意识与恶念之“海”的一部分—但即便是足够幸运的,拥有实体的幸运儿们也很少获得能逃离这片“死于重生之海”的机会—这里是整个梦境之园中占据大部分体积的、培养可以在现实中维持身形的梦魇们的培养池—而如今维持并分割现实与梦境的墙壁,密布的黑色符文阵列上已然布满微笑的、象征着不堪重负的道道裂纹,以及冒着黑烟,正在缓慢还原为初始状态的固体魔力结晶象征着这梦境的“饲养池”和其中的怪物正是让整个巨型法术濒临毁灭的罪魁祸首—和紧贴在通道半透明屏障上的实体化梦魇们交换着目光,肖恩宛若漫步在一座被遗弃的巨型水族馆的玻璃长廊,“欣赏”着比深海的来客们还要挑战想象力和理智极限的、光怪陆离的身姿。
“这样与其说是黑暗,不如说是彻头彻尾的混乱啊”念叨着毫无意义的话语,肖恩如在狭窄的瓷器店中身穿铠甲的大个子一般小心翼翼的前行着,完全没有在意可能的防御法术的袭击—他相当了解,这般巨大的,容纳混乱且基本不受控制能量的容器能够成型已然是奇迹,在维护其稳定性上耗尽心力和全部可以运转的魔力的施法者们,很难再有什么锦上添花的余地—实际上,周围的黑暗法术能量呈现着某种奇妙的形态,宛若“死亡”了一般地保持着令人惊讶的沉寂—这正是被高级的黑暗施术者们称为“黑暗沉淀”的施法技巧—和被设定好的阵容不同玩家们间毕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对立,数量稀少的玩家施法者们则更会因共同的志趣成为某些意义上的,别无选择同伴和搭档—即便是像肖恩这般因性格古怪和过分狂热的投入让大部分人敬而远之的家伙,也有几个修习黑暗法术的熟实之人,也正是如此,让他获得了对黑暗法术构成上的极为珍贵的知识,至于会在某个与游戏类似,却真实存在的世界中发挥作用,则是从未考虑过的、某种意义上的“奇迹”了。
但即便是耗费了再多的心力所构造的大型法术,在缺乏维护者的情况下也无法坚持太久,越向通道的内部前进,未被梦境侵蚀的部分就愈加狭窄,防护符文也变的斑驳且大面部的剥落—在没有被防护法术覆盖的部分开始生长出树木枝条状的、近似与黑暗法术力量构造出的枯死植物一般的存在,这些微微晃动着的危险存在逼迫肖恩不得不冒着风险使用奥术能量,在冲击尽可能小的情况下将凸出的部分切断—这些正是噩梦的“触须”,在聚集起来的恶念驱动下,一旦解除就会让普通人的意识陷入某个噩梦中的可怕陷阱—即便足够幸运且机智的可以从充满恶意的梦境之中得以逃脱,但耗费了太多时间的话,也会因原本肉体的油尽灯枯而无可寄托,最终只能成为梦境的一部分—即便是不经过刻意的施法,也能造成这种严重的结果—即使奥术师不会做梦,肖恩也没有用身体直接接触它们的打算,如同披荆斩棘的探险者在丛林之中行进一般的他,不得不面对道路愈加狭窄的、绝大部分被梦境侵蚀,成为灰黑色的可疑武器的事实—直到通道两周的防护法术彻底失效,面前与周围恶念之“海”别无二致的雾气彻底阻塞了唯一的通路—梦境之园的“轴”正在缓慢且无可逆转的成为巨大和混沌梦境的一部分的事实,让肖恩最为糟糕的预料完全得以应验。
不过,梦境之园还在运作是不正的事实,也就是说,作为“核心”的梦境之园还未崩溃但能到达哪里的方法,也就剩下了一种具有相当风险的法术,也就是没有对应的“锚”的,完全不知会到达何地的“随机传送”这一糟糕的、但也是无法避免的唯一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