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清乐县，东埔村。
“呦，花媒婆，您今儿打扮得真真是个漂亮，又是给哪家得小伙子说媒啊？”
村头超市得李快嘴儿坐在桌子边一手托着下巴，对着花媒婆说。
老远就看到这个贱人穿得跟个花孔雀似得，还扭着个屁股，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花媒婆是这十里八村远近闻名得媒婆，但不是因为她保媒好，是因为她这个人保得媒，没一个让双方称心如意得。专找穷苦人家得姑娘给那些家里有点钱得，自己从中收取保媒费。
花媒婆扬了扬下巴，尖细得嗓音响起：“当然是给村里白家得二儿子喽！”
然后压低声音，贴着李快嘴儿得耳朵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白家十个孩子，六个都是儿子，就他家那个穷样，几间草房，除了那大的当兵去了能挣点钱，剩下那几个都跟小猪崽儿似得等着喂食儿，哪家姑娘愿意嫁到他家去啊！”
李快嘴儿赞赏的点了点头，花媒婆又说：“这不，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他寻上一门亲事，不说了不说了，我得找那白婆子说说去！”
她扇了扇自己手中得红扇子，扭着屁股走了。
李快嘴儿看着花媒婆远去得身影，收起了脸上得笑容：“呸！这个花素霞，指不定又想什么阴招祸祸人呢！让她保媒啊，准没好事！”
“今儿必须把这门亲事说成，不能砸了我花素霞得招牌！”想着想着，她加快了自己得步伐。
走到白家，她推开了门，嫌弃得用手绢擦了擦自己得手，发生喊道：“白嫂子，你家立春得亲事妥了！”
“真得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听到这话王巧娥快步从屋中走出，心中大喜，激动的拉住了她的手。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又用手绢擦了擦：“当然啦！”
看着王巧娥这么激动，她的眼珠转了转，又拉住王巧娥的手说：“不过啊，人家有一个条件。”
“你说，无论什么条件，我一定答应！”
“人家可以不要彩礼钱，但你也不能让人家亏了不是？姑娘说人家嫁过来哥哥一人在家太孤独，而她哥哥看上了你家小丫头，只要你把丫头嫁过去啊，人家就嫁过来，还倒贴给你彩礼钱！”
花媒婆提高了声调，语气中是满满的骄傲。
“这……小满她才十八啊……”王巧娥皱了皱眉头。
“十八怎么了，你十八的时候都生了三个孩子了呢！”花媒婆冷笑了一声，讽刺的说到。
王巧娥的脸瞬间羞愧的低下了，不再看她。
“要不让那姑娘的哥哥跟我家小满见一面再谈？”王巧娥停下了踱来踱去的脚步，为难的说出这句话。
“好嘞！我这就回去说说，让这两个人见上一面！”
她收回面上的讥讽，脸上笑出一朵花，往门外走去。
“白嫂子，你就别送了，让你家小满好好打扮打扮啊，我先走了！”
说完推开门走出去，嫌弃的用手绢又擦了擦手。
这个王巧娥，真不识好歹，这天大的好事还用的着想这么长时间，不管了，我去那头说说，顺便多要些保媒钱，我花媒婆保的媒一定成！
想着保媒钱，花媒婆心里更高兴了，屁股扭得也更加厉害。
三天后。
“白嫂子！这张家的兄妹来了，快开门啊！”花媒婆在门外大声喊着。
“欸，来了来了！”王巧娥快步走出屋打开了门。
“快快快，快进来，外面热！”她热情的招呼着。
花媒婆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去。
王巧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扎着一个大辫子，唇红齿白，真是一个美人。
转头又看到了姑娘身旁的男人，皱了一下眉，四十出头，头发半白，大饼脸，塌鼻梁，厚嘴唇，身上还飞着几只苍蝇，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从进门到现在总是在搜寻着什么。
王巧娥把花媒婆拉到一旁问：“花媒婆啊，这姑娘她哥呢？怎的不见她哥？”
花媒婆笑了一下：“哎呦喂，我的白嫂子，这不就是姑娘的哥哥嘛！”
说着拽了一把姑娘：“娟儿啊，快给你婶子介绍一下！”
这姑娘叫张美娟，她哥哥叫张大义，父母双亡，家中只有她和哥哥，哥哥好吃懒做还好赌，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谁知道前段时间他偷偷的卖掉了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找到花媒婆要找个媳妇儿……张大义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着她，她于心不忍便答应了。
听着花媒婆的话，她拉着哥哥走到王巧娥跟前：“白婶子，这是我哥哥张大义，我叫张美娟，您叫我娟子就行。”
“好好好，真是个好姑娘”王巧娥越看越觉得这姑娘顺眼。
“丈母娘好！我是张大义，我媳妇儿在哪呢？”他甩开张美娟的手，又向王巧娥走近了一步，说话间口吐飞沫，露出满口黄牙。
王巧娥刚想说话，就听到了白小满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您不是让我放完羊早点回家和我说一件大事吗？”
白小满穿着一件补丁衣服，瘦瘦小小的，小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淡茶色的眼睛闪着光。
看着家里出现这么多人，心里有些惊讶“妈，这是……”
“小满啊，这是你二哥未过门的媳妇儿，这个是……”王巧娥指着张大义不知道如何开口。
“媳妇儿，我是你丈夫！媳妇儿，你长得真好看！嘿嘿嘿……”张大义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见王巧娥也不介绍自己，心里有些着急。
“妈，这……”是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完，被母亲拽到了一边。
母亲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小满啊，你二哥年纪不小了，该娶媳妇了，可咱家哪有钱置办彩礼啊，人家说要换婚，妈也不想拿你换啊，可人家指明了要你……”王巧娥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
“不！我不换！为什么要用我来换二哥娶媳妇呢？我不同意！”白小满抽回了被母亲放在手心的手。
“什么？不换？不换还说什么！娟子，跟哥走！”张大义一听瞪直了眼，拉着张美娟往外走。
“不，别走啊！”王巧娥有些着急。
“白婆子，老子告诉你，先让你儿子娶媳妇，就把她嫁过来，不换就什么也别说了！”张大义大声吼着，拽着张美娟走了。
“不！不！小满！你去给我追回来！那可是说好的亲事啊！不能就这样黄了！快去！”王巧娥拽着白小满向外跑。
白小满狠狠甩开了母亲手：“我不！”王巧娥转身扬起手掌“啪！”
白小满的脸上出现了红痕。
“妈！二哥是你的儿子，那我呢！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说完，白小满捂着脸跑走了。
“小满！唉……我……我又有什么办法，都是我没用啊，对不起这几个孩子！”王巧娥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狠狠刮了自己几个巴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傍晚时分，白小满红肿着眼回到了家，然后坐在了炕头发愣。王巧娥看了她，叹了口气，没说话，找了个木板凳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一夜，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太阳升起的时候，母亲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啊，太倔。”
白小满僵硬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一些。“对不起。”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都是妈对不起你。”王巧娥拍了拍她的肩膀。
换婚的事情到此结束，但没人知道白立春在门口坐了一夜。
白小满，你可真是好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