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霂对我好吗?从我私心来讲,他那样对我,我怎么会觉得好呢。但若是换作旁人作答,是算得上仁至义尽的。
“其实他对我挺好的,本来救我这事就挺冒险不是?他肯救我,肯收留我,已经算是尽到了师兄之外的责任了,我很感激他。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现在早就横尸荒野了吧。”我埋下头,绞着衣角。
“我来找你,跟他没有关系。我只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你看我现在,跟一只老鼠有什么区别呢。山林生活虽然平静,虽然把我藏在了世人看不见的地方,也许几年、几十年之后,这些事会被他们忘记,可是我自己忘不掉。我经常会梦见以前的事,可是我能向谁说呢,不过平添他人厌烦而已,反成了自己矫情。我想,如果我自己忘掉的话,生活应该会好过一点。我也管不得这样做是不是自私了,我真的很想,很想忘记这些事。你可以帮我吗?”
我揉揉鼻子,故作大度的笑道:“帮不了也没事,我就是问问。”
“我当然会帮你了,我看你想挺多啊。”他伸手过来有点重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哪次没帮你啊。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酒。”
顾朝就快就端了一碗酒出来。我有点诧异:“我以为你会拿一个瓶子装起来给我。”
“怎么,拿个瓶子装给你,然后你再拿回去犹豫十天半个月的?”他把酒放到我面前,“就在这里喝,要有什么副作用,我还能马上给你治。”
我盯着这碗酒,它的颜色微微发红,没有一点杂质,看起来像是用什么果子酿的,闻起来也像。
“真的能让我忘记那些事吗?”这碗酒看起来与其他果子酿的酒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将信将疑的端起来闻了闻。
顾朝挑眉:“能。”
他说得对,与其让我拿回去胡思乱想半天,不如现在就喝。反正快刀斩乱麻,早斩晚斩都是斩。
“我是逃出来的,身上值钱的物件就是这支玉簪了,是我爹娘给我的生辰礼物,”我小心翼翼的从袖里取出用手帕包好的簪子递给他,来之前老大夫就告诉我,这种酒的价钱我不一定承受得起,“听说是什么上好的玉,你要是不嫌晦气,我就拿这支簪子抵酒钱可以吗?”
他看了我一眼,接过去,点头:“好。”
我重新端起碗,深深吸了一口气,余光却瞥见他要扬不扬的嘴角。
“你怎么了?”我偏头问他。
他就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说你到我这来就为了把什么都忘了,那你刚刚问得那么起劲儿做什么,还不是要忘个干净。”
我当时脑子没转过弯来,听见他取笑我,哼了一声,仰头一碗饮尽。
那时我不知道顾朝的这碗酒,会让我把我那并不算太长的十九年的人生全部忘了,我的目的只是忘记云溟宗的那些事,而他让我把什么都忘记了,包括我爹娘,包括叶青澜,包括林子霂,也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