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很快我就去用膳，洗漱完毕后早早睡去。风瑜修带我去的地方真真有如仙境一般，我久久难以忘怀。甚至于梦中也出现了桃花源一般的景色。不过美梦没能持续多久。院墙外好生吵闹，嘈杂的声音传入我的闺房之中，扰乱了我的清梦，实在令我烦躁至极。
我从床上醒来，一旁的品言听见动静立刻把我扶了起来。我贴身的丫鬟只有品言和红双还算让我放心些，平日里我入睡后都是她们在伺候，其他人则在偏房歇息着。
我从床上坐起来，昭儿端了漱盆和茶进来，我清了清嗓子，擦擦手，待定了神之后，我开口：“今日怎的如此喧闹，是有什么事么。”
“回小姐，二夫人昨夜生产，是个男胎。”她回答的模糊，但我也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这是相府里头第一个男丁，父亲的第一个儿子。虽不是嫡子，但是实打实的长子。二夫人平日颇为受宠，再加上这个儿子的加持，母凭子贵，怕以后不能太过忽视她，不得不防。而且，她比母亲更早生产。
这一切颇为蹊跷，她这一胎本不应是男胎。日后母亲产子，对父亲来说也只能是锦上添花，花开并蒂，而不是独一份的惊喜了。难道重生后的安排也会不同，我不禁疑惑。
听说红双她们被借去帮忙布置了，昭儿秉着与二夫人断绝来往的意愿，留下来伺候我，没去帮忙。家中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每个院里都送了红福袋，上面绣着个胖头娃娃。气焰颇为嚣张，大有宣告正宫的架势。刘玉扇，可别高兴的太早。
午后吃完饭，按规矩我是该过去一趟的。母亲专门差人叫我过去探望，这算是给刘玉扇做足了面子。这次的礼物可万万马虎不得，不仅要给刘玉扇面子，更要给爹爹面子。品言都准备好了，上好的金丝线配合蚕丝绣成的清凉玉枕，夏日消暑是最妙的。
品言扶着我过去二夫人院中。娘亲早就到了，房间里围着不少人。刘玉扇躺在床榻上，盖着苏绣的莱玉海棠被子。孩子被奶妈抱着，安详地睡着了。
心也是够大的，这么多人看着都睡得着，小孩子，你知道这房间里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看想要害你吗。
房间里的人，一等一的假模假式。我走进房里，爹爹并不在，听闻早上来过一趟，之后又去朝廷复职了，现在房间里剩娘亲在打点。丫鬟们看到我，自觉分开，给我让出一条路。
品言顺势递上礼物，我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滴水不漏的做派。刘玉扇仍闭着眼睛，一副熟睡的样子。我真佩服她，这样的环境也能装下去。这个房里哪个人在她碗里放点砒霜，她都熬不到爹爹回来。
我转而去抱她的孩子。
奶妈怯生生的样子，像是从村边做农活的女人里随便拉一个过来。这样低贱的人竟然叫来府里做事，也不怕玷污了血统。我佯装想抱抱这孩子，只听床榻传来动静。
终于醒了，还是怕啊。
母亲示意我过去，刘玉扇捂嘴咳咳。
病重的人咳起来想喉咙里少了什么部件，虚弱的人咳起来像是喉咙里多了什么东西堵着。我看这刘玉扇咳嗽起来挺精神的，嘴上还保留着父亲来的时候特意涂上的胭脂。
肚子是小了许多。后边这个小婴儿，单从长相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我道喜几声，敷衍几下就准备走了。这个房间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李轻杉还在旁边低头啜泣，啧啧，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母亲也回房间休息，真是难为她了，五个月的身孕也坚持亲手打点府内事务。
说不出有什么奇怪，这孩子闭着眼睛，肉圆圆的样子我是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好歹。偶尔想起奶妈的滑稽样子倒还能笑两声。红双总算是回来了，翎儿拿来了凝神的薄荷叶。
“小姐，你的玉钗歪了。”她上前给我摆正。
“取下来。”我说。“翎儿，你去把晚膳拿过来。品言，给我准备洗漱。”
支开了人，就剩我和红双了。翎儿自然要避开。品言还算可信，但是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张嘴巴。现在处事，难免谨慎些为好。
我和红双敲定了暗语，每次都不一样。
“把门关了，现在说吧。”
“今日二夫人府人员用度极大。基本的东西都没人在做，我觉得很奇怪。帮二夫人拿新的用具的时候，我顺便去总管处查了二夫人府里的人员名单。我没敢偷拿，不过抄了一份。小姐可以看看。”
“这二夫人丫鬟男丁够多的啊。”果然架子不小，难怪敢给我颜色看。
看到后面愈觉得不对劲。这名单里包含了今天往各个府里头借的人员，红双翎儿等也包含在里面。人员缺口如此之大，她是想像各院里耀武扬威，显摆这爹爹的第一个儿子。还是真的缺这么多人。而这些人又缺在哪儿了。
第一种倒不是没可能，刘玉扇看着精明，确实个一等一容易得意忘形的。从她今天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我又想起来，今天过去的时候，刘玉扇手下贴身的丫鬟一个都不在。身边都是些生面孔，看着不像从各院借过去的。
“二夫人说府里人不够用，爹爹又拨了群人过去。”红双说在总管处听见的。
“那以前那些人呢。”我问。
“不清楚，我明天再去看看。”她说。
翎儿拿了晚膳进来。清蒸鲈鱼，海带汤。白米饭给的倒是很足。
“这是后厨剩的最好的东西了。我让厨娘重新准备，她们说，大部分食材都被二夫人拿走了。”
要不怎么说刘玉扇蠢呢，她这样拂我面子，我不问候问候她，她怎么知道我厉害呢。
我坦然吃完。
刚才已经吩咐红双去查清二夫人府里的人员流动情况，这孩子，留不了多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