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边,跟着小杯子乘马车去皇宫的冉杰,还在细细的算计着,最近自己有哪些事情,值得皇帝秋后算账。
几日前论战的义利观。
晚雪救灾。
为晁茝若要来的赏赐。
单痕多次提到的云族内乱。
内乱牵连到的联姻。
可能还有关于西河的水利工程。
还有就是……
仔细一想,好像是有不少?
是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
冉杰的马车内华贵无比,张扬着奢华,是那种乍一看精致,仔细一品昂贵的咋舌的奢华。
险峰驾着的马车平稳若静止不动,不要说颠簸晃动,就是那檀木的小香炉,袅袅烟痕,也是环绕着内室,悠哉游哉,似江南美人儿轻声慢语的喃喃,自成一景,与世隔绝,不受打扰。
若说这小小天地里最便宜的家伙事,恐怕就是那小香炉里的金属质感镂空香球了。
不是很惊艳,但是烟痕很有趣。
不是很香,但是令人清醒。
不是出自名家,但位高权重的冉杰就好这一口。
动者,杀无赦!
——
车队在皇宫距御花园最近的一处侧门停下。
这里可以直通皇帝找冉杰算账,不不不,是皇帝自己休息的御景宫。
御景宫分两殿,前殿面见一般被召唤的大臣。
至于后殿,别有一番天地。
而自冉杰停车的西门门至御景宫前殿,用两只脚的,溜溜哒哒再四处看看,两柱香的时间都下不来。
这就难怪小杯子花费的时间长了,领命后又跑内务府记录,再去御景殿接旨,最后又去丞相府宣旨,真是心酸。
要不是小杯子遇上……
还不定得花多长时间呢。
——
“大人,到了。”
俯下身贴近漆青竹帘的险峰低声说道。
“嗯。”
冉杰恍若无察,素白的手指依旧卷着一本蓝青色线装的诗经集,眉目间的儒雅矜贵不是寻常书生比拟的了的。
不食人间烟火,与世隔绝,似是入神极了。
只不过还是一品白色的广袖朝服,依旧是三千青丝低束。
身侧小几上的炭笔好像被使用过,只因卷起炭笔的绢帕已经沾染上了碳痕。
算是有点人气儿。
“大人?”
直逼的小杯子一行人排排列队小步上前,整理衣袖身体前倾低头顺眉候好。
“大人??”
这是下马威?
不,只是捧着诗经入了迷。
和战国策一样有趣,又各有各的有趣法儿。
“大人??!”
“嗯——”二声疑问转四声鼻音。
原来是到了,今天车程有点慢了,许是将近初三了,姑娘们都相约出来选购服饰相互打趣再小琢两杯给堵住了路了。
“……”大人您怎么了,还不下车?
这都耽搁了好一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被堵了路,要给小的们安一个办事不利啊,仔细着小的的皮啊!
要不小的我不告状您和宁安郡主亲亲我我描眉画眼眉来眼去了?
这才三月初一,要不再等四个月?您别这个时候算账啊!
小的只是想要自己的一身皮好好的,怎么就这么难??!
而对比起一旁放下矮凳后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面无表情袖手旁观的险峰,小杯子就更加难受了,想哭。
“大人?!!”
被小杯子的深情呼唤扯回神的冉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冉杰终是在书中抬了头,只来得及再一晃,心中默念下这一句,便取一树叶流苏书签标记书页,置于手边的小几上,方便下次品读。
又整理了一下裹着炭笔的帕子,细心认真,格外专注。
全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或者性情使然。
只取了琉璃小盅内的一片还着露水的薄荷叶含入口中,便起身。
小杯子看着掀开竹帘的那只素白的手,不亚于看到观世音菩萨捧着净瓶的柔荑,简直开心的要蹦脚。
救人于水火之中,告诉世人血腥剥皮其实不对的!
小杯子急忙上前,抓紧时间献谄献媚,可惜被险峰这个低气压震住了,好像被无形的被扼住了咽喉。
只能眼睁睁看着刚才一直当木头的险峰替冉大人掀开竹帘。
切,谁稀罕啊。
你有手就你来掀帘子喽。
别说,这帘子掀起来后,感觉这马车周围更香了。
如今的朝中权贵豪门大户或书香门第,都好香车。
果然名副其实,而且丞相大人这香感觉起来很干净,清清爽爽的,满是精气神,好像再近一点享受一下啊。
“可还有事?”
踏着矮凳的冉杰瞅见好像想要过来的小杯子问道。
“没事没事,大人您小心一点不用急。”呸呸呸,瞧瞧我这张贱嘴,怎么不急??
“恩。”
“就是骠骑好像大将军也来了宫中。”啊呸啊呸啊呸,你这张贱嘴怎么还说??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了没准大将军早就走了,你多什么嘴。
一会儿丞相大人恼走了可咋办??
“有些时候了,大将军可能已经离开了。”
然而,刚说完的小杯子转身就看见了自己口中的大将军的爱骑霹雳。
一匹紫黑色的高大柴行马。
整个紫禁城绝对独一无二,这个认不错。
奴仆没有胆量牵着那个庞然大物,任由它溜溜哒哒,尾巴一甩一甩的。
显然冉杰也看到了那个和主人一样桀骜不驯的专属坐骑。
“嗯,可能是没有离开。”
小杯子:“……”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