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摸了摸萧沅好还未梳起来的头发，顺滑黑亮，和缎子似的，她心里喜欢得紧，听到萧沅好问，便漫不经心地道：“你嫌这几个小丫头不好玩吗？”
楚楚吓得哆嗦了一下，苏苏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
萧沅好趴在徐太后怀里，摇摇头：“她们好玩，但我也想以前的。祖母，我想要以前的玩伴。”
徐太后对萧沅好几乎是有求必应，便吩咐江嬷嬷：“去看看十公主以前的玩伴在哪儿，把她叫过来。”
萧沅好从徐太后怀中滑了下来，扯着江嬷嬷道：“嬷嬷，我同你一起去。”
她对这王宫不甚熟悉，要抓紧每一次可以出万福宫了解更多地方的机会。
正好，徐太后一会儿与各宫夫人们还有话说，便让江嬷嬷好生看顾着萧沅好。
翡翠果然是吓唬楚楚的，原先伺候萧沅好的宫娥根本就没有去南群房，而是正在建福宫门口受罚。
萧沅好是到了建福宫门口才知道，这两个多月以来，伺候她的宫人每日清早就要跪在建福宫门口受罚，等着内臣用板子打嘴，打完了才能去做苦活。
江嬷嬷怕吓着萧沅好，没敢让她上前，自己去和领头的内臣说话。
跪着的宫人们中有个瘦弱的小丫头，在一群成年女子中间特别显眼。
她偷偷抬头看萧沅好，一张脸满是板子印记，嘴巴都破了，鲜血一直流到下巴，也不知道打掉牙了没有。
楚楚被吓到了，直往苏苏身后躲，苏苏安慰了她几句，又过来护着萧沅好：“殿下，看多了会做噩梦的，咱们往那边的亭子坐一坐，等嬷嬷带人来就好。”
萧沅好也不想看到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受罚，点点头，跟着苏苏就走。
岂料，那跪着的小宫女忽然朝着萧沅好飞奔过来：“公主殿下救救婢子吧！”
她跑得飞快，看管的内臣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抱住了萧沅好的腿，差点把萧沅好给撞倒，一张满是血痕的脸扬了起来，怪瘆人的：“殿下，她是宫娥姑姑，我不敢拦着她啊！”
有内臣过来抓小宫女，萧沅好当机立断，抓起小宫女的手，道：“你跟我走！”
苏苏和楚楚自然都听萧沅好的，几个小孩子根本没等江嬷嬷，在偌大的王宫中躲猫猫一般，藏进抚辰殿中。
萧沅好也不知道这个抚辰殿是做什么的，她听到江嬷嬷和几个宫娥内臣在外面喊她的名字，应该很快就会进来的。
“苏苏姐姐，”她轻轻地推了苏苏一把，“你去门口守着，有人来，你就跑进来报信。”
苏苏有些奇怪，十公主殿下明明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清晰，而且，就好像是在定国公府当差的姨母常妈妈一样，吩咐起人来斩钉截铁。
她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照做。她记得跟着十公主的时候，姨母就嘱咐她，公主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你仔细说说，你见过带我走的那个宫娥吗？”
小宫女立马点头：“殿下当时在回廊处看廊下挂着的灯笼，那灯笼可好看了，是倾城夫人专门预备着给三公子过生辰的，三公子说……”
萧沅好皱紧了眉头：“说重点。”
小宫女忙道：“殿下在看灯笼，几位姑姑给倾城夫人帮忙去了。殿下，婢子最瞧不起她们了，瞧着倾城夫人最受宠，所以就赶紧去巴结，把殿下都给忘记了……”
萧沅好不得不打断她：“这不是重点，你说那个带我走的宫娥的事情啊！”
她都要抓狂了，哪里来的小话痨！嘴巴都被打烂了，还这么能说！
“殿下……”小宫女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萧沅好，“婢子和她们不一样，婢子去给殿下拿点心了……”
“说宫娥……”
“婢子刚回来，就看到有个宫娥姑姑，把殿下抱起来了。”
萧沅好精神一震，总算说到宫娥的事情了。
“然后呢？你看到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小宫女摇了摇头：“婢子想要跟过去的，又想着可能是仙姿夫人想见殿下呢，就没跟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跟仙姿夫人有什么关系？”
萧沅好心中一紧，她觉得她可能抓到了点什么东西。
小宫女道：“因为那位宫娥腰间挂着锦绣宫的牌子呀。锦绣宫的腰牌上画了梅花，很好认的。”
萧沅好立马转头问楚楚：“你见过那腰牌吗？”
楚楚很肯定地点点头：“那宫娥的腰间的确挂了一块画着梅花的牌子。”
萧沅好又有些不确定起来：“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那宫娥是锦绣宫的人？”
楚楚脸红了：“殿下，婢子以前是做杂活的……”
“殿下，她哪儿知道这么多呀！”小宫女很是得意，“婢子是被挑出来陪殿下玩的，被宫中嬷嬷们调教过的，懂的可多了，殿下有什么不知道的，问婢子就是了。”
萧沅好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虽然话痨了一些，不过留着她兴许还有用。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扬了扬小脸：“婢子叫闲闲。”
萧沅好点了点头，这名字挺名副其实的，这小丫头确实挺闲的。
“有人来问过你话没有？”
闲闲摇了摇头：“没人问过，中常侍高大人让人直接拖着婢子们到了建福宫门口，要婢子们日日过来领罚，说是要让宫中人都看看，慢待十公主的下场。”
闲闲似乎总算想到了刑罚的恐怖之处，也记起了自己脸上的伤，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你跟别人说起过吗？”
“当然没有，”闲闲回答得很快，“话可不能乱说，除了今天公主问婢子，婢子可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起过。”
萧沅好点点头，这个小丫头还挺机灵的。
萧乾那日发了那样大的火，还把华清宫封宫了，却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出事之后根本就没有仔细查访过，是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吗？
她拉紧了楚楚的手，眼下，楚楚和闲闲怕是唯二能够帮她见证那个宫娥存在的人了，她得保护好，萧乾不查，她自己查。
“楚楚，闲闲，你们两个记住了，今后除了我，任何一个人问起那日的事情，你们都只说不知道。明白了吗？”
萧沅好的表情很严肃，在有些暗淡的大殿中，显得格外郑重。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