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站起身来,慢慢走向老人,一步,二步,三步。
长平坐了下来,看向前方。
老人许是感到有人,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向长平。
长平这才望向老人,微微一笑。老人满脸褶皱,布满沧桑和岁月,待看到长平微笑时,轻点头,示回应。
“老人家来到这里,不看热闹,不看繁花,可是困了?”长平礼貌性的问道。
老人轻摇头,摸着木椅:“人老将死,来这里,忆点事情。”老人声音沙哑,小声,余迟,眼中浑浊,无神,散目。看向长平:“你怎么会来找一个将死之人说话?”
“将死?老人家如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
“无声的流水,模糊的桥,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不知晓?”老人微笑道。
长平听着,虽说老人将死,但是吐字无误,脑袋清醒,怎么看,都不像是即将死亡的人。也许,老人家感觉到了什么吧。
“老人家可怕?”
老人摇摇头,目光看向前方的那些花草。
“没有遗憾吗?”
老人沉默一下,张口轻声道:“我的人生太平凡,连遗憾都没有。”
“也许来生会不一样呢。”
老人笑道:“该吃饭喽,不然那些人又该急了。”老人起身花了三秒钟,拄着拐杖,半脚一步,弓着腰,颤颤巍巍。
长平就这么平静的看着。
但是
当老人走到长平的面前时,像是变了一个人:“身居四魂,前魂今世,是烛天还是逐梦?”
长平懵懂,正想问问老人家什么意思。
“烛天为大,吾之使命。逐魂三世,超脱时河。”
老人笑了笑,不同于原先的浅笑,换了一个人,给人一种洒脱,豪迈,一点也不像是将死之人:“来找我,要什么?”
“开天弓。”
现在的长平如同久居高位一般,不贫不笑,形神俱在,如同帝王。
“可以。”老人挺直腰杆,手拄拐杖:“我老了,杀不动了,给你无妨。可你现在太弱,何以拉满?”
“聚,三世魂;修,万古法。”
老人叹了一口气:“这条路,可不好走呀!”
抬头,看向那无尽虚空,而后,右手张开,本是空无一物的手掌,却在瞬间,显化出了一块石头。没有光芒,没有绚丽,有的,只是朴实无华,表面刻满了不知名的文字或是符号。石头的两边,明显凹凸不平,像是裂开的一样。
“天地一战,我神魂俱伤,开天弓随我杀敌万千之后,不堪破裂,散落此界。这是一部分弓身,拿着此物,可以找到其余的部分。”
老人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一截弓身,仿佛是告别,仿佛是在追忆。
“千载岁月,你为何不找寻聚齐此弓?”
长平端坐木椅,腰身挺拔,如龙盘虎座,霎那一看,好不威风。
“我霸占此弓万载,原以为自己天地唯一,但穷极一生,拼尽全力仅拉七满,也许,我配不上他吧。它又因我破裂,弦断弓碎,我想让它休息一下。”
老人看上去很是伤感,像是亏欠老朋友太多了一样。
长平并未说话,沉默良久。
”拿去吧。好好对它。“
长平接过弓身。细细打量,表面纹路浑然天成,石色为青,巧夺天工。
”弦,是我用猎杀的龙筋加上凤血相融而成,射出的箭,穿梭时空,无从躲避,射至其身,凤火紫起,无法扑灭,烧燃七魄,身死道消。可惜,断了。“
长平摩擦石弓,沉言道:”无妨“
”也对,万古秦大帝,龙凤祥瑞,自然不在话下。“
老人默言。
长平收起石弓,只见石弓,如同老人的手法一般,转瞬不见,何等神奇。长平看向老人,如默送老朋友一般。
老人只觉浑身一颤,发现自己正对长平,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记得,离去公园,侧对长平才对,为何现在面面相对?自己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面向这少年的?
仔细看看长平,老人竟感觉自身如同身背万山,弓腰弯腿,仿佛即将下跪一般。
长平并未望向老人,而是望向老人身旁。那里,仿佛有着什么存在一般。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高达两米,魁梧强壮,国字方脸,刀眉剑姿,身穿锦绣,脚踏魂文,举手投足,仿佛就像是在指点江山一般,背对长平离去,一步渐隐,一步渐暗,七步跨出,无影无踪。而这一切,除了长平,不,应该是除了现在的长平,无人知晓。
”嗯?你怎么了,老人家?“
长平接连意识之后发现老人浑身颤栗不止,双腿弯曲,长平赶忙扶起老人,小心问道。
老人回常之后,下意识地看向长平,带着疑惑,不解。老人可能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刚刚长平的姿态,气势如虹,仿佛万丈身形,俯瞰众生,所向睥睨,唯我独尊,如神似仙。
”可能我又失常了吧。“老人摇摇头,仿佛在驱散那令人震撼的场景,谁敢相信,光是那无形的英姿,竟让人生出膜拜之举。
”那您小心了。对了,明天老人家就别出来了,天气不好。“
老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蹒跚离开。
夜色遮空,月色撩人,长平离开公园之后,就在小吃街溜达,左手烤串,右手糖葫芦。谁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吃一串烧烤,咬一口糖葫芦,这种咸辣酸甜共存的吃法,引起不少小姐姐的好奇。
长平这街逛逛,那巷走走,人群愈来愈少,周围愈发安静。
他看到了一个酒吧,名叫今夜无眠。四周房屋破旧,人烟稀少,而在这里,竟有酒吧?长平想了想,决定进去见见世面。
门口有两个体型壮硕的大汉,站在门前,抽着烟,聊着天,待看到长平之后,并未阻拦。长平推开门,门后连着走廊,长平走了进去。
这从外面看,酒吧很是低调,但进入里面之后,活脱脱的大俗。墙壁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就连地板,都好像金子一般。长廊尽头,长平推开小门,震耳欲聋的声音扑面而来,但是还是没有看到大厅,门后是一截楼梯。长平微微适应了粗嘈的声音,下了楼梯。
高台上摇晃的DJ,大厅下疯魔的人群。
五颜六色的灯光,转来扫去,尖叫狂热的声音,嘈杂不堪。然后,长平扭着别扭的步伐,上下摇晃着脑袋,来到吧台:”一瓶青岛。“
你要问长平为什么摇头晃脑,这不显而易见嘛?入乡随俗呀!
酒保正在擦拭杯子,忽的听到这么一句,还以为是别人跟自己开玩笑呢,抬起头来,不认识长平,微笑道:”青岛可没有,别的吧。“
长平有些奇怪,青岛不好喝?酒吧为什么没有青岛?
”那,鸡尾酒?“
长平想了想,报出了自己唯一知道酒类的高大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