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苏青凝视着陶林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破绽,陶林微微地笑着,那双真挚的眼睛成功骗过了苏青。
“当然是真的了!我为什么要骗你!”陶林耸了耸肩说道,“我给你带了一板颜料,我记得你在自己学油画。”随后,陶林结束了这个话题,也彻底打断了苏青的怀疑,他拉开背包的链子,把颜料递给了苏青。
“嗯,我最近真的在画油画,整天呆在房子里,没什么意思。”苏青拿着颜料开心地端详了一会,抬头对陶林说,说完眼神还往那块被白布盖住的画板上飘了过去。陶林还是和原来一样,一下就能猜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是一种让人羡慕的偶然默契,更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在意。
陶林顺着苏青的眼神看去,看到了那个画板,洁白的画布,褐色的滑板架子,画板下的地板上整齐地放着颜料和水桶,瓷砖上还有几点新洒出来的颜料。
“夷?你在画什么?”陶林迫不及待地走了到了画板前,他转了个身,一手隔着画布搭在画板上,手指还不停地敲打着画板的边框,另一只手插着腰,然后对苏青挑了挑眉,“给我看看!”
他期待地看着苏青,似乎下一秒就想把那块盖着的幕布揭开。看到他这个样子,苏青不由地一笑。“不行,这画还没有画完呢,在油画没有画完之前,别人是不能把画布揭开的。”苏青拒绝了陶林。
“给我看看嘛!”陶林还在劝她。
“画完了我一定给你看。”苏青并没有“心软”。
“好吧……”陶林不情愿地走开了那块画板,“真的不给我提前看看?”他走了两步,又回回头多问两句,那块白色的画布底下,怎么就透不出颜色来呢?
“不行。”苏青很坚定。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画完?”陶林坐回了位置上问。
“我也不太确定,我不太会画,再加上画画停停,也许它永远都画不完。”苏青回答陶林。
“你要是画不完,我就永远都看不到了呗!”陶林挨在凳子上,一切仿佛高中时的样子。
“我不会画,只是画着玩玩……”苏青接着说,“我自己都对这副画不抱什么希望。”
“那不能这样,我还特别好奇这块白布下面到底是什么呢!你要画完了我才能看到,所以无论花多少时间都要把它画完,一年画不完就画两年!”陶林说,“颜料觉得管够!我给你带。”
苏青低头笑了笑,无言。一年,两年……这样的时间对她来说是不是太长了。对于苏青来说,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陶林看苏青没有说话,低下了头,看着她有些空洞的眼神,他身上那种似乎给了苏青接着往下走的勇气。其实一直以来,陶林都是她慌乱人生中的勇气。最终她抬起了头,笑着答应了一句“嗯”。
苏青看着陶林,看到他眼睛里有一簇一簇的血丝,如果不太注意,就看不出来。可是刚刚的对视,让苏青敏感地看到了这些血丝的存在。
“你怎么了?你的眼睛都红了。”苏青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她想了一下,记起陶林是个晕车体质,“你刚刚……晕车了?”
“还好,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我可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还倒了好几站地铁呢!”陶林说道。“不过就刚刚下车那一会,我真的晕得厉害。”
“我记得G大的公交车,是那种很破旧的公交车。”苏青抬头想了想……“就像是……我们高中门口的那辆破公交车一样。”
“对,就是那种破公交车。”陶林拍了拍手。
“你坐那样的车子,我就知道你会晕车。”说完苏青往床头柜的位置上挪了挪,陶林看着她弯下身子,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抓棒棒糖,像当年那样举到了陶林面前,“给你,待会回去的时候,你吃点糖,注意力在吃上了就不会觉得晕了。”
陶林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苏青还把这种棒棒糖带在身边,即使她现在也不能常吃这种糖了。更让他触动的是,即使经历了病痛的折磨,苏青还是露出了当年那双残酷掩饰不掉的清澈眼眸,说着和当年一样的话。
陶林愣了,再次听到这样的话,已经是三年以后。
“嗯?你拿呀?”苏青把她的手往上抬了抬,和当年一样,苏青连动作都和当年一样。可是再听到这样的话,再看到这样的她,一切都大不如前了。
陶林呆呆地把苏青手上一把的棒棒糖拿到了自己手上,“那我拿走了!”他多希望苏青依旧是好好的,不坐在病床上,宁愿是和他坐在公交车的破旧凳子上。
“我记得当时我们坐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你就没有晕过。”苏青说。
“这还不是有你的棒棒糖嘛!”陶林笑着回复道。
“我记得你还说——只有小孩子才会用吃东西来缓解晕车。”苏青回忆道,“看来你现在都已经成年,还是用这个方法防止晕车。”苏青做出了一副嘲笑的表情。
“我可能到老了都还用这个方法。”陶林调了调坐的位置,假装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一辈子要吃好多好多棒棒糖。”苏青指指陶林手上的糖果,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调侃着陶林。
趁着苏青在笑,陶林轻声呢喃了一句:“你真傻,不会晕车是因为是你给的棒棒糖,不是因为有这个棒棒糖。”可是苏青只顾着笑了,似乎没能听清陶林在说些什么。陶林真是懊恼,如果他再勇敢一点,就不会只是轻轻地呢喃,而是把这句话正正经经地说出来。他后悔没在那个时候告诉苏青——她有多么重要。
陶林看苏青笑了一阵,然后就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她一定是没有听到那句轻轻的话。陶林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些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退缩,再这样一遍一遍地后退,陶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机会面对苏青了。
【有事外出,迟更了,对不起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