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篮球场的大铁门，背着书包一边听着歌一边去打卡的方慕子就从林归问身旁哼着小曲经过。方慕子的注意力都在耳机里的音乐上，甚至没有注意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是林归问。
方慕子摇头晃脑地，小声地哼着歌。林归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喊了几声方慕子的名字。
方慕子继续往前走，完全没在意林归问的声音。
林归问摇了摇头，【这是得放了多大的音乐……】于是林归问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方姐！”他一蹦拦在了方慕子的前面。
“哎哟哪里蹦出来的泼猴。”方慕子被吓了一跳。
“我有问题问你。”林归问看着方慕子摘下了耳机，一秒都没等，就说道。
“怎么了……”
“你知道秦幺她怎么了吗？”林归问问。
“秦幺？我还没回宿舍呢，我下午就没见到她。”方慕子摇了摇回答，“她……又发生了什么？”
“她情绪有些激动，我不知道又有人对她做了什么。”林归问皱着眉头，眼神中写满了担忧。方慕子先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翻林归问，再思考了几秒，今天确实不是什么愚人节……再加上林归问的表情确实非常郑重，怕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我先去打了卡，回头我旁敲侧击一下。”方慕子点了点头，她知道林归问想让她帮什么忙。
“那你知道了一定要立马告诉我。”林归问说。
“我知道。我尽量明天就告诉你好吧。”方慕子说道。
“那就谢谢方姐了！”林归问猛得点了一顿头。
“秦幺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不想别人欺负她。”方慕子说，“特别是那个赵晨曦，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的。”
“你也觉得是她吧！我也觉得……一定是赵晨曦又找秦幺麻烦了！”林归问一拍手，表示自己是和方慕子想到一块去了，“秦幺是那种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女孩，赵晨曦肯定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让她愧疚了……”
“还是先别那么快下定论，”方慕子同样严肃，“我也不知道秦幺到底是和你说了什么，等我今晚去看看情况。”
“好！”林归问和方慕子达成了共识，他们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约定不久后微信联系。
那天晚上，我什么也不想干了，可明明我还有作业没有写完。我早早地爬上了上铺，宿舍被我关得只剩下我台上那盏昏暗的台灯。我把床帘关得紧紧的，床帘里也亮着一个小夜灯。不过那盏夜灯快要没电了，灯光非常昏暗……
它还时不时闪烁着几下，就像是即将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
可我才不在意那一点点的光明，也许昏天黑地才是我此刻的心情。
我缩在床的角落里，手抱着膝盖，独自发呆。我的眼睛干干的，但只要脑子里想到那段录音，我的眼泪立刻就奔涌了出来，等一趟眼泪流干了，眼睛又变得涩涩的。
我没打开平板，手机也被我拨得离自己很远很远。我很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可是脑子里全是麻乱成一团的幻听。
我心烦意乱，知道咬着自己的手指，咬出一条一条的痕迹……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把所有人拒之门外，是不是就合了所有人的心意？
我曾经多么喜欢陶林，所以我以朋友的名义与他接触，因为每和他说一句话，我心枯草丛生的花园就好像又重生了一样。所以我视陶林为甘泉，迫不及待地、渴望地和他聊天讲话。
林归问和陶林不同，他甘心把自己的心脏给我掏了出来，双手捧着他那颗跳动的心，低着头献给我。他没有怨言地吸收我的苦水，无条件地在意我的感受。或许我往他献给我的心脏上无情地扎上几刀，林归问还是心甘情愿。
我意识到，我游走于爱与被爱之间。陶林是我不该得到的人，而林归问是我亏欠的人。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个，我都不应该留念了。
所谓婊子就是我这个样子吧？不甘自己得不到的人，所以像疯狼扑食一般不堪，又舍不得断开别人给的温暖，如同养了一只会帮着添伤口的宠物，就这么留着。
贪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吞噬掉我的本心的。
我看过秦岭的高山，看过篮球赛顶上如梦的云彩，看过满地如梦境一样的银杏落叶，而这有他们陪伴的年代，是不是应该要过去了？
我来到G大的这快一个学年里，经历了最幸福的时刻，经历了最痛苦的时刻。人生仿佛一列不会停下的过山车，先是潇潇洒洒地往上冲，然后突然急转直下，要够了我的泪水和恐惧。
这时，我听到床帘外有一声推门的声音——“宿舍里，有人回来没？”方慕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在缓缓地抽泣，一下没忍住哭腔，所以没有回答她。
“秦幺，秦幺在吗？”方慕子又问。大概是我桌子上的台风没有关掉，所以方慕子能猜到我其实就在宿舍。
“在……我在……”我还不知道方慕子见过林归问了，于是我憋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哭腔憋在喉咙里。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在哭。
“这才多早，你怎么就爬床上去了？”林归问果然说得没错，我有问题。
“有点……有点不舒服。”我不抽泣说出那么多个字已经是极限了。
“不舒服？！”这时我听到方慕子扔下她的书包，接着她脱掉的鞋子“邦”的一声砸在瓷砖地上，我缩在床铺的最角落，突然感觉到床在微微的摇晃——方慕子在爬我的床！
“嘿，秦幺！”方慕子一下把床帘扯开，宿舍里被她打开了大灯，一下子，刺眼的灯光照射了进来，我一下张不开眼。
“啊——怎么了你还上来了。”我用手假意地揉了揉眼睛，实际上是在抹掉自己的泪水。
“我看看我的小傻子为什么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啊。”方慕子挨在我的床边，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