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夜半,星稀,月暗,城中华灯闪烁着人间的繁华。
我在城中走走停停,欣赏着这夜中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曾有圣徒与我传道,言耶和华创造了人类,撒旦制造了原罪,而人类在原罪的诱导下生成了现世。我轻晃着手中的果汁,看灯光在淡紫色的液体中折射出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轻笑,上帝和魔鬼哪有那么厉害啊,这万花筒的制造者与操纵者始终是自谦为蝼蚁的芸芸众生,而上帝与恶魔?不过是筒内稍微璀璨了些许的幻影罢了。
我知道你在,在我身后三百米以内,嗅着我的味道,小心翼翼地尾随着。这是一场狩猎,猎物与猎手的关系随时都可以换转,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事情。规则我们都懂,所以大家都显得肆无忌惮。你与我皆是充满自信的玩家,睿智冷静,善伪装,都自以为能借着规则完美掌控一切,最后,完美胜出。
三个星期,亦即是二十一天以前,一条短信发到我的手机上:“影,芜,天涯。”所以说,影子杀手的第七名,芜,我已经等了你三个星期了。想来母亲为我取名为“安然”是希望我此生都能安然无恙地度过,然而愿望始终只能是愿望。我想,这一辈子,这份“安然”都不会落实到我的生命中。
这些天来,我一直猜测着你的真容是如何,讲句实话,江湖上论神秘又有谁比得过你们影子杀手呢?我曾听过传闻说你们影子里排名第一的杀手霖,是个仅有十多岁的女孩,年纪比我还小,容貌倒是挺俊秀的,只可惜传闻终究是传闻,她的真实身份是如何谁能肯定呢?相对你的真容而言,第二让我在意的是,买凶的人在天涯。天涯只是那座城的代称,因为它地理偏僻、人烟稀少、春风不度,所以当年歆为它取别称为“天涯”。只是,我怎样也想不透,我能与天涯的人结下什么梁子。
我仰起头,将所剩无几的果汁一饮而尽。机会来临的错觉惊搅了你的镇静。我依旧背对着你,三百米之内的路程像跨越了整个光年。我知道你等急了,绝对不愿错过任何我松懈的秒数。
是谁暂停了这三百米之内的繁华?人声的鼎沸,车过的喧嚣皆消散得无影无踪,一切的声响只剩下我的心跳与你的脚步。
猎手的出击必是毫不留情的完美,否则,这将变为致命的冲动。而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完美的猎手,可惜,我还未曾做好成为猎物的觉悟,所以,你懂的。
听,全世界都为我们让出了舞台。我算着心跳的速度等待你,而你估着脚步的距离靠近我。深秋的落叶在夜半的十一点跌落,落在我的脚后不足一毫米处,落在你脚尖刚好一毫米处。冰冷的匕首反射着惨白的月光与冷漠的灯光,这一刻,世界为我们让出的舞台缓慢地降下帷幕。
(下)
夜半,星稀,月暗,城中华灯闪烁着人间的繁华。
我紧跟着你的脚步,在你身后三百米之内,走走停停,欣赏着这自然界中最优秀的芦苇们所创作的杰作——城市。
就像舞池中疯狂的舞者一般,我已停不住自己的脚步。疯狂的舞者不知疲惫是因为吧台调剂了兴奋的饮品,让他们上了瘾。而你,是上天为我调剂的兴奋剂,最终,让我上了瘾。这副躯体为你系上了丝线,我的灵魂已丧失了自主权,从此只知丝线的那头被紧拽在你的手上。
你是我的猎物,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完美的猎物。我小心地收集你的味道,以来维系你手心到我躯体的每一根丝线。你不曾回头,但我知道你早已察觉,这三百米之内不远不近的距离。
三个星期以前,我的主顾找到我说:“七月十六号,骆安然,价钱会比市价的高十倍。”我为了确认再追问道:“是广州的骆安然吗?”“不然还有谁值得我们花那么大的价钱?”
从那天以后,我便细细搜刮每一条与你有关的蛛丝,不过你到底没有令我太过费神,原来你在参加完你堂姐的葬礼之后一直呆在广州没离开过呢。这本是不合理的,像我们这些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每一条行迹本应该都要费上十二分精神去好好拭擦掩盖,然而你似乎在向每个人宣告,你就在广州。想来你也是聪明人,不然如何操纵江湖上最庞大的信息网——洛神?所以,你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来迎接我们这些杀手了?呵呵,真是狂妄自大,不过,我喜欢呢,毕竟碰上我们影子还可以自信的人还是少,难得遇上了还得感谢上天的眷顾了。
想起来,我们影子中排行第一的霖似乎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少女,不过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服这个排名的,如果这次暗杀成功,我的排名可能就要反超这个霖了,毕竟,骆安然你不是个普通的人物。一旦考虑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浑身布满着干劲,恨不得把你这个最完美的猎物收入囊中。
我微笑着与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打招呼,暗藏的心却开始焦躁,越来越期待以完美的收场来结束这场狩猎。轻轻深呼吸,屏着气,在你身后三百米之内,我暗自收紧了手中的匕首。
你开始抬头,享受起手中仅剩的果汁。夜半,十字路口的绿灯倒计时还剩五秒,一辆大巴捉紧了时间的空隙疾驰而过,扬起一地的喧嚣。
猎手的出击必定完美,否则他将变为猎物被捕猎。规则你我都深谙,亦因此游戏才出落得更刺激动人。五、四、三、二、一,这三百米之内的路程终于结束,在这一瞬,路口的绿灯转红,像完成了一次跨世纪转变的标记。
你终于转过身,冰冷的白月光映照在你的脸上,全世界都在这一刻为我们避让出空间。“珰!“美丽的匕首划出华丽的血痕,跌落在地,一切都已完成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