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雨,毫无征兆地落下。
远远看去,密集的雨水像是给城市披上了一层晶莹的水晶帘布。
在这座遍布中世纪痕迹的古老城市里,路上的行人们大都已经习惯这多变的天气;就连那些绅士们本该随身携带,象征着文明与体面的手杖,在这里也已经被一柄柄雨伞所替代。
而那些慌慌张张往回奔跑或是半身湿透躲在街边檐下的路人,多半是刚来到这座城市,对它阴晴不定的的脾气尚无所觉的游人。
在这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漫天雨幕中,一位身型魁梧、衣着考究的先生的身影从远处逐渐清晰。
他单手拎着一个颇具年代感的黄褐色半旧皮箱,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悠然而行,独异于人不急不缓地行走在繁忙的保罗大街。
似乎那些寒冷的雨水,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但也可能只是为了维持绅士的体面,不肯在街头仓皇而狼狈地奔走。
不论什么时候,特立独行的人总能吸引到人们更多的注意;如果再配上一张深邃沧桑,满是故事的面容;那么总会有些胆大的姑娘好奇那些故事,甚至会想成为其中的某一个故事。(当然首先你得没有长成一个事故。)
尤其在这位绅士,不小心露出了他右手臂弯里挂着的那根特殊的手杖时,那些注视而来的视线莫名的变得灼热。
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全国最大的查尔斯银行,为他们最尊贵的客人所特制的,代表其尊贵身份的手杖面前还能保持着面不改色;除非他也拥有着这样一根手杖,或是根本不明白它所代表着的意义。
这根杖身以上好的金丝楠木精心雕琢,顶部和底部分别镶嵌以纯金雕饰的精美手杖,是查尔斯银行在建行一百周年时,为他们储蓄金额前一百的尊贵客人所特制;而能够在掌握着这个国家百分之六十三的金融储备的查尔斯银行,达到储蓄额前一百的客人,其身家不言而喻。
就在那些羞涩少女和矜持的美妇人,犹豫着要不要借着送伞的由头上前搭讪时,不知从哪个巷口街角跑出来一个孩子;一个身形瘦弱且衣着朴素的男孩。
男孩举着一把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黑色大伞,跑到了那位先生的面前。
风雨中,男孩吃力地撑着那把,看上去显得比他还要大上一些的雨伞;被风吹着摇摇晃晃,路都要走不稳,显得那样的滑稽。
至少那些悠然坐在温暖的店铺里,透过宽大的玻璃橱窗将注意力投注过来的人群中,已经传出了好几声显得不是那么礼貌的笑声。
“需要雨伞么,先生?”孩子努力地举着雨伞,试图将那位先生暴露在雨幕中的身体遮住。但是那位先生的身型过于高大,以至于孩子举起的雨伞只到他的下巴。
“怎么样,只要六个银钠尔,这把结实可靠的大伞就是您的了。”见无法帮这位自己潜在的顾客撑伞,那孩子只好单刀直入,放弃献殷勤的想法,“我敢说您肯定再也无法买到比我这还要更经济实惠的雨伞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先生您看,这伞柄厚重的历史沉淀感,还有这……”
男孩看着那位先生隐藏在帽檐下的面容,当注视到他那深邃如大海般碧绿的双眼时,竟然无法开口;但想到还在家里等着他带回食物的弟弟妹妹,男孩鼓起勇气用力勉了勉他那显得有些单薄的嘴唇。
“五个银钠尔也行,先生!”男孩的语气有些颤抖,“您就当是做做善事,我的弟弟妹妹还在饿着肚子等我,求您了!”
“……”
短暂的沉默后,那位先生接过了那把半旧的雨伞,大拇指腹轻轻地摩挲伞柄处一个翅膀状的雕纹;他蹲下了身子,把雨伞撑在男孩的上方,用他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孩子,你的父母呢?”
男孩的气息起伏不定,好一会才吸了吸鼻子,一把抹去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妈妈生病了,爸爸……”他语气哽咽,单薄的身体也跟着颤抖。“爸爸……上个月被人发现溺死在泰姆河里。警官说他是宿醉后从桥上掉下去的,可我爸爸根本就不会喝酒!”
男孩抽噎着,将自己的委屈都在这漫天的雷雨中倾诉给面前这个陌生人听;在母亲病倒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既要照顾病床上的妈妈,还要安抚年幼的弟弟妹妹。
父母相续出事,家里的经济来源已经没了,他只能每天将家里的一些东西带出去变卖;除了碰上一次某个无赖不但不想给钱,反倒诬陷他是小偷外,基本上卖出的价格也算是公道;毕竟大部分绅士都不会去欺负他一个小孩。
“我只能给你四枚银钠尔。”男人掏了掏口袋,里面有两枚金钠尔还有四枚银钠尔,这是他刚刚买东西找的零钱。
不要问为什么他不大方一点,他还没有傻到当着大庭广众下给一个瘦弱孩子一枚金钠尔,如果他那么干了,那恐怕并没有帮助到这个孩子,反而给他带去一场灾难。
毕竟这座城市并没有它表现的那么安全。
“成交,先生!”男孩用他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又把手在雨中洗了洗擦干净,小心地接过了那四枚银钠尔。
“现在这把伞是你的了,先生。”
“我想你现在应该比我更需要它。”男人将伞递回了男孩手中。
“可是……”
“你现在已经是家里唯一的依靠,如果因为没有伞而感冒了,你不但无法去照顾你的家人,甚至还会将感冒传染给他们,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么?”男人冷静的看着男孩给他分析。
“那我不该要您那么多……”男孩说着就要把两枚银钠尔还给他。
“我只是把伞借给你用而已,小家伙。”男人缓缓站起身,“明天你带着伞去查尔斯银行,把伞交给大堂经理就行。”说完,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将冰冷的雨水隔绝在外,拎着他的手提箱,在男孩的目送下远去。
……
阴暗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大厅中泛着暗红色光芒的逆五星法阵,被五个带着兜帽将身型隐藏在宽大斗篷里的人占据着法阵的五个角。
此时那位拎着手提箱的先生也出现在这个房间,他换下了那件湿透的大衣,摘掉帽子的头上发质显得有些灰白且稀疏。
他打开了手里一直提着的那个手提箱,将里面一个黑色镜面的精美匣子小心地放在了法阵的中央;他看了看怀表,确认了时间后,掏出了一张写有很多字的纸张,谨慎地小声读了出来。
“古老的契约者,不朽的见证者,执掌秩序与惩戒……未知领域的监察者。”
“请遵循古老的契约,降临于这罪孽之地,您忠诚的契约者需要您的帮助……伟大的克利亚!请您降临于此!”
……
随着祈语的停歇,不知名的变化开始出现。
法阵中莫名闪烁起一丝丝血色的电芒,那放置在中央的黑色匣子突然亮起了白色的光辉,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字符浮现跳动;法阵中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流,将那些占据五角的黑衣人的披风兜帽吹的鼓鼓作响。
一时间房间内烟尘四起,刺鼻的暗红色血雾从法阵内弥漫。
就在无人能看清法阵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那光亮如镜的黑匣子终于放缓了上面的字符跳跃。
“正在开机……请稍后。”
“已完成开机,开始启动程序……”
“星际维和程序已启动,登入探员4277。”
“正在载入当前坐标信息,请稍等。”
“加载中……”
“载入完毕……”
“坐标星球确认……”
“巨熊座SBc型NGC3992号棒旋星系,编号62337号类地行星。”
“文明体系,科技侧。”
“该星球科技文明程度较低。将限制使用D2级以上武器。”
“警告!该文明处于科技侧发展阶段,为避免干预62337号行星的文明发展,禁止在该星球智慧生物面前使用神秘侧能力。”
“警告!探员4277,62337号行星已超出你的辖区范围。”
“探员4277在62337号行星上的一切行动,视为个人行为,将不会获得官方授权准许。”
“探员4277将会受到NGC3992星系星际维和组织的监督,如发现4277违反星际和平公约的情况,将按照星际维和条款42条进行处理。”
“警告!检测到量子穿梭器附近有62337号行星智慧生物,建议启动‘橡皮擦’程序。”
“警告!检测到量子穿梭器所在地存在特殊能量波……”
‘咔……’
房间内刺鼻的血色烟雾逐渐散去,象征着邪恶与混乱的逆五星法阵内,一只穿着擦的锃亮的皮鞋的脚,狠狠地踩在法阵中央的黑匣子上碾了碾。
而那只脚的主人,被召唤的契约者克利亚,一只手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扣着耳朵。
“吵死了。”克利亚面无表情地说着;鞋底突然燃起幽蓝色火焰,将黑匣子烧得干干净净。
他弹了弹小指,优雅地将帽子摘下。
“日安,查尔斯。”克利亚看着这个将他召唤来的男人轻笑着说:“真是许久不见了,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