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啦,哒啦,哒啦。
两匹灰棕马相向飞奔,马上各骑乘着一名身着黑甲、头戴铁罩、手执长枪的战士。
两马交汇之际,一名黑甲战士的长枪向另一人刺去,被刺之人身子后仰,避开来袭长枪的同时执枪横扫,打在对方的背脊处。
“着!”
随着一身清喝,这名战士背部的甲胄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这两名战士所使用的长枪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枪头蒙上了厚实的白布,枪身涂上了白色粉末,这种枪并非是用来杀敌,而是专门作为比武之用。
“咚!”
只听铜锣声响起,两匹灰棕马交错跑开。
打中对方背部的黑甲战士举起长枪挥舞了一周,收在身后,随即摘下了铁制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清丽无伦的脸容,长长的睫毛,双眸有如一弯清泓般明亮,这位身手矫健的黑甲战士竟然是靓丽女子。
女战士笑着向对面的战士说道:“我只使出了三成力!你自己数数,身上被划几个白点了?”
对面的黑甲战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身甲胄,散布着六处白斑,他可以料想到,自己的后背也好不到哪儿去。
女战士笑道:“九合已过,我身上还很干净,胜负已分,不用再比了吧!”
黑甲战士没有回话,只是连连摇头,随后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蜡黄削瘦的脸庞。
这场比试是暄国季氏家族的内部族学试练。季氏家族是王侯世族,每年家族内部都会展开武学试练,家族内二十五岁以下的成员,都需参加这次族学试练,试练的成绩将关系到这些家族青年们的前程。
这名女战士,乃是暄国第一名将左善的女儿左茜。所谓虎父无犬女,左茜不但容貌秀丽,且武艺高强,年方十八岁时,便以其卓越的枪术和马术,成为了暄国的骑兵校尉。她日常除了训练暄国骑兵演练各式战阵之外,还负责教导季氏家族的年轻子弟学习骑术。
左茜对面的男战士名叫季农,是暄国国君季景天的第三子,年纪二十出头,他的长相不算好看,眼神黯淡无光,面容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沉之意。
季农与左茜在一方被木制栅栏圈起的沙地上,骑马比枪。沙地的前部吊着一面铜锣,铜锣旁站立着一位老者,老者每敲打一下铜锣,就表示场上的战士较量了一个回合。
在铜锣的正前方,立着一个五丈宽的正方形石台,石台的两侧各立着一尊石像,左边的石像乃是腾蛇,蛇形灵动,宛如随时要千变万化一般。右边的石像乃是玄龟,龟态沉静,予人以不动如山的感觉。
在石台上站着十余人,均为季氏家族的族内子弟。站在石台正中间的黑衫男子,身材颀长,面容清隽,颏下一束短须,正是暄国国主北暄王季景天。
季景天看着季农在比试中的表现,轻轻地皱了皱眉。
站在季景天身侧的是他的长子季山。季山的身材高大壮实,浓黑头发全往后直梳,尽显出其高隆宽阔的前额。季山见季农在比试中落败,眼中露出了嘲笑之意。
季农遥望着在石台上观战的父亲,暗自叹气。
季景天闭关修行三个月,今日正是他出关之日。季农能够想到,父王季景天是为了考察族内子弟的武学进展而特意选在今日出关。
季农不想让父亲失望,只可惜力不从心。对于此次的家族试练,季农没少下苦功准备,但他自幼身患怪病,每隔数天就发作一次,发病时症状浑身燥热、其痒难当,即使在寒冬下坦胸赤身,仍然周身冒汗。“燥热症”每次发作后,季农原先修炼的武功就会十去其七,以至于多年以来,季农虽是练功不辍,但收效缓慢,进展远远落后于同族的其他子弟。
这次家族试练的前几天,季农的燥热病又再发作,导致其勤修苦练的心血皆付之东流。季农今天勉强上阵,驭马挥枪,力不从心,败北是顺理成章的事。
左茜见季农沮丧的样子,叫道:“比武还剩下一回合,你还准备继续吗?”
见到英气逼人的左茜嘴角边展露着笑意,季农自付:“父亲在台上观战,此番输就输了,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在女子面前退缩。”
季农昂首叫道:“来!”
“好!”左茜戴上面罩,一抖缰绳,纵马向季农奔来。
季农扯动马缰之时,脑海中浮现出了父王慈爱的面容。
季农一咬下唇,竟然从马鞍上站了起来,双手高举长枪过顶,持续地旋转着枪身,转动的长枪向外扩散着声势骇人的气劲。
见到季农这番架势,在石台上观战的季景天脸上骤然变色。他已看出,季农准备要使的招式是“玄武枪十一式”中的“惊天动地”。
玄武枪乃是季氏的家传武学,而“惊天动地”则是玄武枪的最后一招。光就招式动作而言,此招并不难学,但若要其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却必须匹配雄浑的真气才行。
“惊天动地”若由内功精湛之人使出,便能有所向披靡、斩天辟地的气势。但是若出招者修为不够,则会令其自身门户大开,将弱点暴露给对手。
“不好!”季景天暗叫一声,从台上跃了下来,向沙场中飞奔而去。
战马交汇,季农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他双手握枪,挟着惊人的威势从天而降。
季农叫道:“惊天动地!”
左茜花容失色,只觉得自己周身上下,都被上方发出的气劲所压制,完全动弹不得。
左茜感到了一阵窒息,体内的真气半点也使不出来。
她勉力横举枪身,准备承受着震撼的一击。
突然,空中的强横气劲消散殆尽,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呼。
眼见季农从空中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长枪丢在一旁,断成了数截。
战马嘶叫,前蹄扬起。
左茜急忙拉住了缰绳,这才令自己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左茜控住马匹,回望季农,只见他在沙地上翻滚了几圈后,身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