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伐之,若何?”
答:“吾为首,必倾全力,一战!
若吾战死,尔等皆生,此乃运力也;
若吾得存,尔等皆生,此乃众力也;
若吾存活,尔等皆死,吾何以独存?
力微之众,尽之所有,则不可觑意向之。”
——《盤阊chang日话》中记录蓝菌人大酋长农朱的对话
下面,就是请君入瓮这出戏码了。
但,拼还是要拼一下的。不做做样子,谁也不知道敌军会不会上当。
黎明时分,主将畔函登上点将台,亲自吹响集结的号角,看着所剩不多,又衣衫褴褛,身心疲惫的万余军士和强民百姓,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可敬的可爱的族人们,今天出征,毕竟是要去送死啊。
“你们可曾害怕?”但他必须要说些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却又能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曾害怕!”整齐而嘹亮的回音,刺破了黎明最后的薄霭,震天响起。
“谁说你们不曾害怕!?”但主将畔函悲痛地摇摇头——这将是最后的动员——说道:“你们害怕亲人们被战争的铁蹄践踏!你们害怕父母兄弟姐妹的眼泪被敌人嘲弄!你们害怕再也无法跟家人亲自说道别的话——但是,害怕,能够阻挡敌人的侵占吗?害怕,能够挽回亲人的生命吗?答案毋庸置疑。所以,我们要以身躯为墙壁,要以意志为钢铁,阻挡敌人侵略的脚步,粉碎敌人的阴谋。”
说着,主将畔函带领身后的军师和众将领单膝跪地,昂首挺胸,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声道:“兄弟们,农朱节马上就要到了!很有可能在场的弟兄,今天没有一个能够走到最后,但我想说,这一战,将是我们为族人们争取到的最后一次机会,尽的最后一份力。在农朱节日的端口,我希望众位弟兄不要忘记农朱大酋长的荣耀!不要给自己带来任何耻辱!即使要走,也要像一个英雄,堂堂正正的走!这一战,将是我们给死去的兄弟们的交代!给农朱节最盛大的祭典!给敌人奉上的一份大礼!有了这份大礼,我们正在逃难的族人就有了完全摆脱被追杀、被奴役的可能——现在,让我们团结一致,尽心尽力,为了蓝菌人部族而战!”
“为了蓝菌人部族而战!”呼呼啦啦,众将士跪了一地,同样举起手中的武器。
“我以我血祭农朱!”主将畔函突然站立起来,高声道。
“我以我血祭农朱!”万人齐声,喊声高冲云霄,震动雷霆,一时间,破晓的阳光被一层层的乌云埋葬,其中暗雷闷响,似乎在奏响一曲沉闷的悲歌。原来在你无悔奉献的时刻,连世界都会与你同步。
那些逃难的蓝菌人此时也不约而同地驻足眺望,看着氤氲沼泽上空密布的乌云,各自无声垂泪,悲戚不已。
“吹响号角,整军备战!”主将畔函高声疾呼。随之,低沉的军号响起,荡漾在每一个战士的耳旁,心中——“出发!”
“杀!”
“杀!”
“杀!”
……
远处,一个高岗上,两个人影站立其上:
“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们的军队伤亡已然惨重,且是一只孤军,不论人数,还是能力,相比敌方都差得很远,如今,连守护自己的家乡都做不到了。”远远的,看见这一幕的蓝菌人三长老霭肆摇了摇头。
“老三,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大酋长都死了,我们还在等什么,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孩子们去送死!?”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在这儿品头论足的。一脸怒容的二长老雾遥涟几乎要气炸了,冲着三长老霭肆吼道。
本来,三位长老接到蛮君葵酋长死亡的消息,便坐立不安了,他们又向斥候问询了前线的消息,当听到五万多守军仅剩下一万余众的时候,更加坐不住了。由于大长老雨幕要安排民众逃离事宜,暂且脱不开身,于是,二长老雾遥涟和三长老霭肆凑在一起合计一下,决定赶赴前线,帮助那些在前线打生打死的孩子们。他们给大长老雨幕留了口讯,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偷偷上路了。别看两位长老是个老人家,但脚程却不输于年轻汉子,三刻钟的时间,就已抵达了战场后方十里之内。
要不是三长老霭肆非要停下脚步观察情况,二长老雾遥涟估计早就进入战斗状态了。此刻,二长老雾遥涟一脸的不满意。
“二哥,你的脾气永远都是这种爆炸状态!”霭肆看二长老生气,也不着急,只是缓缓说道:“这些孩子们本来就打算去送死。但我们在动手之前,是不是应该要先了解孩子们是如何布置的?不然我们去了,也是添乱!”
“了解什么?这不一目了然吗?”雾遥涟不屑道:“当我们得知大酋长被杀后,瞒着大哥出来,不就是要去助孩子们一臂之力么?就你在这拖拖拉拉的,怎么,想反悔啊!?”
“二哥,你真会说笑,我反悔!?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入土的人了,有什么好反悔的?二哥,你也别激我,轮计划行事,你还差得远!你看看那边——”说着,霭肆指了指侧面远处的大石墩子给雾遥涟看。远远地,雾遥涟看见一个血红色的符文在石墩子上散发着刺目的光芒,还见石墩子上面盘腿坐着一个蓝菌人符文祭师。此时,那个符文祭师正在引导着符文中的能量。
“他在干什么,我去叫他下来——”雾遥涟说着就要上前,却被霭肆拉扯住了。
霭肆细细观察了一下符文,说:“不要打搅他,除非你想害死他。现在符文能量已经被引导,中断的话,会导致整个能量阵的崩毁,那样孩子们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
“计划!?什么计划?”雾遥涟有点错愕,半晌,终于点点头,心知三长老说的都对,然后询问道。
“那边的符文,”霭肆见雾遥涟点头,接着说:“是封禁作用的符文,加上这些空气中的火油火硝沼气混合的味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孩子们这是要牺牲自我,准备引敌人深入浮桥,然后炸桥——”
“炸桥!?这怎么了得!浮桥到没什么要紧,只是这氤氲沼泽的沼气一旦爆炸,整个沼泽,乃至沼泽千里以外都要受到波及——那,我们族群逃难的民众也会受到波及——不行,我得去阻止他们。”
“哎,二哥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三长老霭肆却一脸无奈,但这个二长老的脾性,他还是很了解的,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好!你说!”盯着霭肆盯了半天,看着他他坚持的目光,败下阵来,摆摆手让他说。
“孩子们没有错。炸桥是最好的方法,可以把敌人一举歼灭。刚才你看到的符文祭师和禁封符文,就是要阻止爆炸能量外泄而提前做好的防御措施。但却可惜了这些孩子们。”
“怎么说?”
“这些孩子们是决计挡不住爆炸能量的冲击力的,他们都必死无疑。但为了后方的族民,我们的孩子们也是拼了命了。再则,我想那个作戏要做全套的畔函,肯定不会分散兵力,掩护逃跑,他将我族军队处于爆炸中心,也必然会与敌人同归于尽,灰飞烟灭!”
“这个畔函也忒不是东西了,要拉着我族万余士兵去送死。不过,你那还等什么?我们不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吗?我雾遥涟誓要与孩子们共存亡!”二长老觉得,这个主将是不是该换了,那蓝菌人的生命当儿戏——他义愤填膺道。
“二哥,你总不听人说话!畔函自有他的苦处,你想想,万余军队,被敌人发现只剩几十人,那他们还敢追击过来吗?他们不追击,孩子们的计划如何能够成功?再说了,你忘了还有还有我么?孩子们的计划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实施起来倒是没什么——如今,既然我这把老骨头来了,就是拼着我这条老命,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那我干什么?”二长老雾遥涟被老弟抢白了一通,不由得有点脸绿,但他又没话会怼,于是问。
“你做你最擅长的事情就好。”三长老知道,如果二哥雾遥涟的本事发挥出来,以一当千是没问题的:“二哥,我们走,直接去前线。”
就在蓝菌人军队出发之际,另一方,腐鼎的堕垢者军队也已然收拾停当,在战场八九万人的阵势一字摆开,静待蓝菌人的军队。
阵地战的好处就是,在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可以以逸待劳,不痛不痒的将对方的小蚂蚁给吃掉。黑土领军,正是这样想这样做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计划,依照他的想法,就这样,一路推进过去,必会将蓝菌人负隅顽抗的小虾米给一网打尽。即便是有些损失,那也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样一来,就能完成腐鼎大人交给他的任务了。但一想到那个巫术娃娃一招灭了自己千于重装骑兵,他就觉得脑袋痛。
当蓝菌人军队出现后,他便操纵军队缓缓向前。由于堕垢者是灵魂容器,就会在生理上有着某种缺失——这种缺失在某一个环境当中,相当致命。那就是——嗅觉缺失。闻不到空气中火药的味道,也导致了黑土的决策失误。
在战场上失误,那可是分分钟要命的事。尽管有巫术娃娃囚人者-随的督军,这场战争打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说起来,督军囚人者-随倒是没有跟军队跟的太紧。他早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又不会把不确定的感觉说出来,就是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双方刚一接触,蓝菌人的万余兵马就像是进入了绞肉机中,被堕垢者军队杀得稀里哗啦。但蓝菌人一方军士皆抱有必死决心,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了。他们虽然勇猛,但身体的疲倦和劳累,也是一大阻力。有些蓝菌人军士刚一发力,便已暴毙当场,被堕垢者骑兵的铁骑践踏成了菌泥。
战斗打了一刻钟,蓝菌人军队抵挡不住,便缓缓后撤——这是主将畔函安排的,用蓝菌人军士生命铺垫的戏肉有了,剩下的戏骨,也该上演了。但这些后撤的蓝菌人军士,人数已经不到三千了。
黑土看到胜利在望,便要乘胜追击。他一马当先,率领堕垢者军队,一面聚拢,一面追杀。
等到他们发现脚下晃晃荡荡,站立不稳的时候,黑土左右观察,才发现深入的有些过了头,前方五米之处就是蓝菌人军队大营了。
“收!”这时,一声大喝响起,紧接着一通军令战鼓急促的鼓点声,敲得黑土灵魂深处一震发憷:
“不好!中计了!”黑土连忙拨转坐骑,想要逃离开去:“快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蓝菌人主将畔函,带领众将士,出现在军营门口处:“黑土侯爵,一起死吧!”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嗡嘤嘤……”的声音出现,周围方圆十里都被一圈散发着红光的高约十米开外的通透光幕围了起来,只有冲着堕垢者来的方向处是一片空白——
“点火!”
主将畔函大吼……